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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在38岁死去 1
09年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何遥夏托着行李箱来到这家民宿。老板娘叫格桑,是个藏族人,和丈夫一起盖了这栋楼,两层平房,七八间房间,如果不是熟人介绍,何遥夏根本不会知道这个藏在古尔沟里的地方。
下了高速之后,再坐半个小时的车,到一个丁字路口,大部分车在这里左转,往西岭雪山方向,而少数往右转,往古尔沟方向。就像“林间有两条小路”一样,何遥夏选择了人少的那一条。其实也不是她自愿选择的,但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她就是没能像她的同学们那样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坐在计程车的副驾上,何遥夏戴着耳机,默默看着窗外红得令人心颤的枫叶。
工作找不到,瞒着家里说“还在投简历”,就带着银行卡里大学四年存下来的生活费来到这个可以称作“人迹罕至”的地方,妄图通过逃避来度过这段痛苦的时间。
格桑的汉语不是很好,但非常热情,帮她提着行李就上楼进了房间。屋子不大,装修也不精致,但还算干净整洁。“你这三个月就住在这间房子,”格桑放下箱子,笑着对何遥夏说:“我就住在楼下第一个房间,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就可以。”“好的好的,辛苦你啦格桑。”何遥夏也报以微笑。格桑点点头,“哦,你收拾好了下来喝点酥油茶,我自己做的。”“哇!好的,谢谢!”何遥夏答谢。
送走热情的老板娘,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何遥夏脱掉冲锋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算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先在这里住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十月的古尔沟已有些冷,何遥夏收拾罢,加上一件卫衣,戴上帽子,下楼去到客厅。那里已经有一个人正在喝茶了,大约也是游客,约莫四十岁的样子,穿得比何遥夏稍厚一些,看起来有些疲惫。
何遥夏走过去,坐在那女人旁侧的沙发上,看着桌上的茶壶茶杯,不知从何下手。那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于是放下她手里的茶杯,另拿了一个杯子,倒上茶,然后递给何遥夏。“尝尝吧,还是热的。”何遥夏接过茶杯,对那女人道了谢。酥油茶有一点点咸,但是奶香味更浓郁,温热的茶下肚,周身都暖了起来。两人便这样安静地喝着茶,没人再说什么话。
一口接一口,茶杯见底,何遥夏放下茶杯,被酥油茶温暖后,现在她也褪去了赶路的疲惫,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准备出去走走。
走出民宿,便是一个小山坡。山上有很多枫树,十月份正是观赏枫叶的好时候,何遥夏便沿着山路往上走去。川西真是自然风光的圣地,秋天更是五彩缤纷。黄、红、绿,交错点缀山坡。冷空气是清新的,负氧离子入肺,呼出一些烦恼和纠结。何遥夏不由得想,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估计什么烦恼也没有吧。没有汽车轰鸣,没有公交车上的拥挤,没有电话短信轰炸,这里慢慢的,很好。走着想着,思绪还是不由自主飘回学校,飘回大楼,飘回办公室。还是烦躁,何遥夏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何遥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日落的照片,然后开始往回走。天光黑的很快,气温降得也很快。不一会儿,黑暗侵蚀了整座山坡,颜色消失,剩下只有黑白。何遥夏心里有点害怕。但是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豺狼虎豹吧?想着,脚下还是加快了步伐。幸好上山只有一条路,不存在迷路一说,没过多久何遥夏就回到了民宿。
刚走进温暖的客厅,就看见格桑和下午那个女人站在桌子前,神情似乎有些焦急。两人看到何遥夏,才松了一口气。那女人两步冲到何遥夏面前,“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她回头看看格桑,“我和格桑都担心你来着。”何遥夏这才明白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实在抱歉,我没料到天黑得这么快,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低下头红了脸。格桑也走过来,拉起何遥夏的手,“以后记住早点回来。”那女人也拍了拍她的肩。“妹妹,你要不给我一个电话吧,这样我们也可以相互照顾一下。”“啊,好的。”于是何遥夏便掏出手机递给那女人,“姐姐,怎么称呼呢?”“林瑛拾,瑛是斜王旁加一个英语的英,拾是提手旁一个合作的合。你呢?”“何遥夏,遥远的遥,夏天的夏。”两人互换好手机号,何遥夏又再次向格桑和林瑛拾道谢,随后便回了房间。
林瑛拾,好特别的名字,何遥夏看着那串电话号码。瑛是美玉,瑛拾就是拾起美玉,寓意也很好。以后我的孩子也要起一个这样别致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想着,思绪又飘回大一大二上的古代文学课,然后又想到毕业,想到找工作。我怎么这么矫情呢,何遥夏把头埋进枕头。
鸟叫声把何遥夏叫醒了。住在山里和住在学校里还是不一样的,这里的鸟几乎就是站在窗台上叫,声音大的不行。何遥夏揉揉眼睛,穿好衣服,睡不了懒觉,只好出门。
走下楼,林瑛拾又已经坐在客厅喝茶了。见何遥夏下了楼,林瑛拾招呼她,“妹妹,起来啦?来吃早饭吧。”“嗯,来了。”何遥夏依旧往昨天坐的那个位置走过去。“来,坐过来,那是格桑的位子。”“啊这样啊!好的好的。”何遥夏正准备坐下,听见林瑛拾的话,立马站起身,挪到她身边坐下。桌上摆着挺多东西,但除了馒头,其他的何遥夏都没见过。为了避免尴尬再次出现,何遥夏拿起一个馒头,开始干嚼。吃了两口,噎得不行,差点被呛着。旁边的林瑛拾见了她这幅滑稽模样,赶快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顺一顺。虽然很小声,但是何遥夏还是听见她扑哧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羞的,何遥夏又红了耳朵。林瑛拾大概是看见了,但也假装没看到。
还是格桑把何遥夏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她从厨房端来了糌粑,“你要不要尝尝?”何遥夏犹豫了一下,格桑看出来她的纠结,于是了然地说:“没事,我给你捏。”“啊那实在是太感谢了。”何遥夏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说道。
格桑取出一小团青稞面放进木碗里,然后倒进去一些酥油茶,接着便用手和、捏,很快就做好一个糌粑,递给何遥夏。何遥夏尝了尝,感觉还不错,于是也想自己尝试着做一个。拿着木碗,放青稞面,倒酥油茶,开始捏。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一边的林瑛拾看到了,接过何遥夏手里的碗,开始拯救这团可怜的失败糌粑。“看,这样就好啦。”林瑛拾把重塑好的糌粑递给何遥夏,笑了笑说:“没事,多做两个就会了。”何遥夏接过糌粑,两口吃完,说:“谢谢姐,我一定多加练习。”格桑和林瑛拾听了,相视而笑。
“诶,姐,你是来这边很久了吗?”何遥夏有点好奇,林瑛拾为什么能做得一手好糌粑。“啊,来了得有一个月了吧。”林瑛拾又端起茶杯。“也是来这里短住吗?”“算是吧。”“我也是。你住多久啊?”“嗯,可能还会住一阵子吧。”“啊这样子。”何遥夏有点奇怪,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吃完早饭,林瑛拾突然开口了,“妹妹,上午要是你没事的话,要不一起出去走走?”何遥夏想了想,好像的确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林瑛拾拿上了自己的相机,两人便相伴出行了。
还是那座小山,一样的枫叶,只是今天比昨天阳光更好,天更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才大学毕业啊?”“对啊,这算毕业旅行吧。”“怎么没和同学一起啊?”“哎,他们都上班去了。”……“姐你没上班吗?”“我辞职了。”“哦原来是这样啊。”“怎么,很奇怪吗?”“也没有。”……“那你咋没带孩子呢?”“我女儿要上学啊。”“哦也对。”……“你女儿多大啦?”“六岁,刚上小学。”……“你看,这就是我女儿。”林瑛拾把手机壁纸给何遥夏看了看,“哇,好乖呢。”何遥夏注意到那女孩侧颈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是心形的,非常特别,像是天使的吻痕。
林瑛拾一边走着,一边用相机拍照,一会儿拍枫叶,一会儿拍路过的小狗。“姐,感觉你很会拍照啊。”林瑛拾听到,笑了笑说:“嗨,也不是,这相机买来本来是准备给孩子拍拍照的,这不是孩子上小学了嘛,就用不着了,被我拿出来旅游的时候拍拍。”“啊,也挺好的。”相机里装了六年的孩子,现在终于有属于妈妈的照片了。
“来,妹妹,”林瑛拾向何遥夏招招手,“站在这里,我给你拍一张。”“三,二,一,茄子!”何遥夏有点镜头恐惧症,僵硬的比了个剪刀手,脸上的笑容也是非常不自然。林瑛拾看了看照片,笑了笑说:“不行,再来一张。”何遥夏只好又站回去,举起右手,比好剪刀手,看着镜头,颇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林瑛拾举起相机,“别那么严肃嘛,来,三,二,一,”她突然放下相机,露出狡黠的笑,“夏夏,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何遥夏有点懵,怎么突然开始谈人生了?林瑛拾见她不答,便用做作的东北腔说:“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哈哈哈哈哈!”小沈阳的梗,何遥夏觉得有点无语。而林瑛拾虽然笑得不行,但还是抽空按下了快门。林瑛拾给何遥夏看拍的照片,发现居然捕捉到了何遥夏的白眼,更是一阵笑声,笑得弯了腰。何遥夏想去夺那相机,要删掉自己的丑照,但林瑛拾必然不肯,把相机举着,和何遥夏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何遥夏抢不到,假装在一旁生闷气。林瑛拾看了,又是对着何遥夏的臭脸一阵咔嚓咔嚓,边拍边肆无忌惮地笑。何遥夏也绷不住严肃了,跟林瑛拾一起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回荡整个山谷。路过的狗都绕过她们走。
回到民宿,两人坐在沙发上翻相机的相册。看着有些模糊的照片,和何遥夏夸张的表情,两人又是一阵嬉笑。笑声引得格桑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成了三个人看着相片笑个不停。
何遥夏没有想到,这次来古尔沟会是这么有趣的旅行,没想到遇到林瑛拾。她好像并不像一个“当妈的人”,反而像是一个何遥夏的同龄人。碰到毛毛虫会尖叫,和何遥夏一起散步时走两步就会喊累,会在楼梯上埋伏何遥夏来吓她,随着何遥夏做糌粑的技术逐渐熟练,林瑛拾的早饭制作工作也被何遥夏“自愿”承担下来。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古尔沟迎来了这年的初雪。
“诶夏夏,你想不想去西岭雪山玩?”“好啊!”“那我们明天去吧!”“啊?这么突然吗?”“怎么,不行吗?”林瑛拾向何遥夏发送一个眼刀。“那……当然行啦。但是怎么去呢?”“我不是有车吗。”“哇塞,我真是太幸运了,有林老师为我开车。”“那么贫呢你。记得多穿点衣服,雪山上很冷的。”“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何遥夏一早整装待发,戴好帽子手套,来敲隔壁林瑛拾的门。没人应。于是何遥夏给林瑛拾打电话,听见门里边的电话响了好久,终于接了。“喂,林老师,睡过头了吗?”对面声音有些哑,“不好意思啊夏夏,”林瑛拾说,“我今天不太舒服,可能不能去西岭雪山了。”“啊?你有没有事啊,要不你开一下门,我来看看你。”对面咳嗽了两声,“好。”
门开了,何遥夏看见林瑛拾苍白的脸,吓了一跳。“快快,回床上躺着。”林瑛拾慢慢走回去躺下,何遥夏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也没有发烧。”“我没事的,就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一天就好了。”何遥夏立马拒绝了她,“不行,你这样子必须多休息几天。我去给你拿点酥油茶和吃的,你先好好休息。”“嗯好,”林瑛拾卷了卷被子,“谢谢你,夏夏。”“没事的。”何遥夏下楼去找格桑。
不一会儿,她就端着茶壶和馒头上来了,把林瑛拾扶起来靠在床头,给她倒好茶,看着她一点点吃。林瑛拾看着她担心的样子,于是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说:“没事的,我这是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了,别担心。”何遥夏没说话,眉头还是皱着。
林瑛拾吃完了,何遥夏把东西收好放在桌子上,坐在她床边,说:“我在这儿陪着你吧,要不我不放心。”林瑛拾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躺下合眼休息。
何遥夏坐在床边,突然觉得有一种悲伤又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林瑛拾这个平时活宝一样的人突然没声音了。她看着窗外的小雪,思绪又飘出去很远。戴上耳机,播放音乐,何遥夏蹑手蹑脚爬上床,躺在林瑛拾旁边,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何遥夏还没有仔细端详过林瑛拾。她挺瘦的,肩也窄窄的,头发是齐肩的,发尾有一点卷,但很干练。林瑛拾翻了个身,面对着何遥夏,似乎已经睡着了。何遥夏继续看着她。眼睛大大的,眼窝很深邃,眼尾和额头有一些皱纹,但是自然得很好看。鬓边有几根白发,是她年岁的见证。这样一个成熟的女人怎么会那么有童真呢。有时候真觉得她比我还小,何遥夏想。
雪落下无声,两人都进入梦乡,留床头一盏暖黄的灯。
林瑛拾先醒了。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伸出手捋了捋她额上的头发,将她一边耳机摘下,戴在自己耳朵上。
“后来 我们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 早已远去 消失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 就不在”
小小年纪听苦情歌。林瑛拾想。
她看着这个睡着的女孩,马尾辫散了一半,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一抖一抖,耳垂戴了个黑色的耳钉,显得很酷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酷,就是个孩子吧,林瑛拾想。
“被我抓住了,”何遥夏突然睁开眼睛,“偷听我的歌。”“哦吼,还听不得了?”林瑛拾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欠欠的语气。何遥夏听到这话,知道她已经好多了,都能开玩笑了,于是心里也放心不少。
“来,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失恋啦?”林瑛拾盯着何遥夏的眼睛,何遥夏转过身盯着天花板。“当然不是啦!”“那你来古尔沟干嘛?不是失恋的话,你也失不了业啊……”“林瑛拾!”何遥夏假装生气。“哎好好好,没有失恋就没有嘛,那么凶干嘛。”
两人平躺在床上,共享一副耳机,盯着天花板,像是上面有东西一样。
终于何遥夏先开口了。“我找不到工作。其实也不是找不到,是找不到想要的。感觉那些工作都不是很喜欢,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嗯,我明白。”“就是,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大家都在往前走,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标,就只有你一个人,好像在原地打转一样。让我去随便找个工作上班也行,但是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明白这样的意义是什么。”何遥夏停顿了一下。“林姐,你觉得人生有意义吗?”“你问我啊,”林瑛拾慢慢地说,“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你不知道怎么生活,是因为你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是会死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谈论的死亡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有个人说过,当你意识到自己会死的时候,就是你第二次生命开始的时候。”一阵沉默,是思想成长的前奏。“那你怕死吗?”何遥夏问。“怕啊,谁不怕死。”“那怎么办?”“凉拌。难道怕死就不活了吗。送你四个字,小同学,听好了。活在当下。”林瑛拾转过来看着何遥夏,说:“所以,明天去西岭雪山。”何遥夏也转过来:“你行吗就去。”“行啊,怎么不行,我已经好了。”“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啊!”“嗯……那好吧。”“耶!去西岭雪山咯!”何遥夏不知道林瑛拾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相机,零食,保温杯,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两人就开车上路了。关于生活和死亡暂时抛到脑后,目前来看,打雪仗是最重要的事。找到一个积雪厚的地方,停车,就开始大干一场。团雪球,撒雪花,林瑛拾还把雪往何遥夏后颈里塞。两人一边笑一边叫,最后大战以林瑛拾累的不行宣告投降结束。
“还是不服老不行啊,林老师。”何遥夏揶揄道。“我哪里老了?不过就是体力跟不上罢了,这怎么能是老呢?”“哦。好吧。”何遥夏撕开一包薯片。
“别吃了别吃了,”林瑛拾一把抢过那包才开封的薯片,“我们来堆雪人吧!”“你多大了还堆雪人?”何遥夏心里只有薯片,“我要吃!”“切,给给给,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林瑛拾把薯片丢给她,转身自己堆雪人去了。
何遥夏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林瑛拾堆雪人。她穿的是红色的冲锋衣,红得很正,血一样的。白色毛线帽子上落了许多雪花。嘴里呼出的热气立马凝结成霜,像是给雪人加上滤镜。简简单单,一个大雪球和一个小雪球,这就是林瑛拾的杰作了。红色人影向何遥夏走来,二话不说又抢走那包还剩一半的薯片,走到雪人旁边,拿出两片大的,按在小的雪球上,就是眼睛,又拿了一片插在大雪球侧边,支出来一截。何遥夏跟在林瑛拾身后,问:“这是什么意思,林大艺术家?”“哈,”林瑛拾很得意得笑了笑,“这个雪人就叫做何遥夏。”“啥啊?为啥。”何遥夏一脸困惑。“看嘛,是不是很像,手上拿着薯片,眼里也全都是薯片。”“我没有啦!”作势要弯腰去捡雪,装作要打林瑛拾。
“哎,好啦好啦,别闹。”林瑛拾往回走,“你给我拍张照吧,纪念一下。”拿起相机后又走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堆雪人呢。”何遥夏也不再闹她,拍拍手上的薯片渣,接过相机。林瑛拾走到雪人身侧蹲下,一只手搭在雪人头上,“来吧,看镜头,”何遥夏也蹲下拍照,“三,二,一,茄子!”咔嚓一声,镜头里的林瑛拾笑得很好看。“再来一张吧!”何遥夏说,“换个pose。”“三,二,一!”咔嚓。“林瑛拾!你干嘛啊!”只见快门定格的瞬间,林瑛拾用指头戳进了雪人的脸。“怎么在我脸上戳个洞啊!”“哈哈哈,你承认这是你啦?”说完,林瑛拾还把雪人的两个眼睛取下来,一把塞进嘴里吃掉了,然后一溜烟跑回车里。何遥夏在后面收好相机和零食,也上了副驾。
“来,我看看你照得怎么样。”林瑛拾拿过相机。“哎哟,不错嘛夏夏,第一次拍就拍得这么好!”然后把相机又丢给何遥夏,“拿着,路上多拍一点。”何遥夏被夸了,心里暗喜,于是一路上便一直举着相机对准窗外,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只听见咔嚓声不断。
毕竟刚刚又是打雪仗又是跑来跑去,何遥夏在暖气开的很足的车上睡着了,甚至打起了小呼噜,连到了目的地都没有发觉。林瑛拾停好车,轻轻拿过何遥夏怀里的相机,翻看她拍的照片。雪,天,山,峡谷,偶尔路上经过的车辆。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一切都看着灰蒙蒙的,给这些照片增添一些孤独感。林瑛拾来来回回看着,最终停在自己的那张与雪人的合影上。照片里的自己实在是笑得很开心,林瑛拾自己都觉得很意外。生了孩子之后,镜头里都是孩子的点点滴滴,只是偶尔有自己的身影,也都是和孩子的合影。突然间看着自己一个人的照片,却忽然顿住了,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哟,欣赏自己美照呢?”不知道何遥夏什么时候醒了。“哪里啊,”林瑛拾看看何遥夏,“我是在欣赏大师的摄影作品。”何遥夏低下头,羞涩一笑。“下车吧,我们去滑雪。”林瑛拾拿着相机,打开车门。
两人都是新手,租了双板,折腾半天总算穿好,然后又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到雪场。幸好游客不是很多,两人鼓起勇气走上初级道,准备开始第一次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