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38岁死去 2
“你行吗?”何遥夏说,“别把老胳膊老腿摔坏了。”“瞧不起谁呢?说不定我比你强。”林瑛拾话音未落,就向下滑去。何遥夏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停在坡底。然后那人转过身来,向她招手。于是何遥夏也向下冲去,速度越来越快。风在耳边呼啸过,心跳加速,却听不见嘭嘭的响声。一切似乎很顺利,但是方向有一点歪,因此不出意外地,在即将到坡底的时候出了意外。只见何遥夏一个猛子就冲进了防护网,差点把栏杆撞倒。林瑛拾笑着过来扶她,“哎哟夏夏,你没事吧?”说着把她拉起来,帮她拍拍屁股上的雪。“太刺激了。”何遥夏仍旧惊魂未定。
咔嚓。“哇塞林瑛拾你缺不缺德啊!”何遥夏喊着,“我刚刚摔了诶,你还在这里拍我糗照!”“哈哈哈哈哈,记录一下嘛。”林瑛拾没有要悔改的意思,满意地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走,再去滑两圈。”
两人又上了雪道,这次何遥夏没摔了,林瑛拾也依旧丝滑下坡。两圈之后,林瑛拾说她累了,让何遥夏自己去滑。初尝滑雪乐趣的何遥夏便撒了欢似的,来来回回滑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累一样。
不知不觉,雪场快要关门了。“走,咱们去滑一次高级道。”林瑛拾拉起何遥夏的手,何遥夏却一把甩开了,“啊?不是吧!”“走嘛,又不会怎么样,试一下啊!”林瑛拾已经在向高级道进发了。“这估计搞不好会摔得很惨啊姐。”何遥夏有点担心。林瑛拾听了,转身回来,煞有介事地拍拍何遥夏的肩,“小何同学,人生只活一次。你要不要试一下?”何遥夏没话说了,最后还是被林瑛拾拉上了高级道。
站上去的时候,何遥夏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后悔。“呜呼!我来啦!”身旁的林瑛拾倒是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
但是高级道之所以叫高级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就不是初级选手该来的地方。林瑛拾没滑出多远,就直直地撞上了防护栏,好久都没重新站起来。何遥夏有点不知所措,她在纠结,到底是应该滑下去找她,还是把雪板脱下来走过去找她。看着林瑛拾还在护栏上挂着,何遥夏终于选择了最不体面但是最安全快速的方式——脱下雪板,坐在雪上滑下去。何遥夏想,万幸,现在已经没有很多滑雪的游客了。
好不容易溜到林瑛拾身边,却发现情况并不乐观。她的左脚脚踝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向内旋了九十度,多半是崴了,可能还会伤到骨头。“嘶,”何遥夏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呃,现在好像没那么疼了,刚刚才崴的时候有点疼。”林瑛拾倒觉得还好。“你能动吗现在?”何遥夏说着,要去扶林瑛拾的脚,“诶诶,别动,先帮我把雪板取下来。”林瑛拾说。咔嚓两声,雪板轻松脱下,何遥夏扶着林瑛拾坐下,帮她把脚轻轻放下。两人就这么坐在雪上,谁也没说话。
何遥夏感觉林瑛拾周围的气压有点低。是因为崴脚了吗?还是因为没能顺利滑下去?她不知道。其实林瑛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坐下来的瞬间,情绪突然跌落到冰点。她努力想去搞明白这情绪的由来,无助,悲伤,被命运撅住喉咙。大概自己真的老了,身体变脆弱了,心也变脆弱了,眼睛也变干涸了,没办法了。
最后一个滑雪的人滑下雪道,天色渐暗。“走吧,”何遥夏说,“没人看我们了,就坐着滑下去吧。”她转头看看林瑛拾,见她没反应,又说:“那我滑你前面吧,肯定没人能看到你了。”她以为林瑛拾是觉得难为情。林瑛拾回过神,笑笑,说:“好啊。”
林瑛拾就趴在何遥夏的背上,何遥夏一手抱着林瑛拾的左腿,一手抱着两人的雪板,沿着护栏向下滑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总算是离开了令人“难忘”的雪场,回到停车场。“完了,”林瑛拾呆住了,“我没法开车了。”她盯着何遥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哈!”何遥夏绕到车左边,“还好我高中毕业就考了驾照。”她扶着林瑛拾上了副驾,自己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何遥夏努力使气氛不再那么奇怪。“好啊,小林司机,我给你导航。”林瑛拾仍旧有一些恹恹的。
一路无言,好在何遥夏技术还不错,两人安全回到民宿。何遥夏扶着林瑛拾下车,看到情况的格桑赶忙出来帮忙,一晚上又是热敷又是抹药,忙前忙后,总算是把伤员处理好,送回房间休息了。
何遥夏和格桑在客厅收拾药品,忽然格桑说:“小何,今天你爸爸好像打电话来了。”何遥夏心里一颤,“啊?他说什么了?”“他说,让我转告你,一个月之内必须回家。”“啊,好的,谢谢你啊格桑,给你添麻烦了。”何遥夏又感受到久违的窒息感。过了好一会儿,东西大概收拾好了,格桑打破沉默,“你要是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啊。”说罢拍拍她的肩,拿起药走回了房间。
何遥夏上楼,走回房间,躺在床上。心里乱的很。林瑛拾怎么摔了之后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怎么自己在哪里干什么老爸都能知道?怎么他什么都要管?今天滑了雪身上好酸。啊,对了,相机还在车上。还是下去拿一下吧。
拖着沉重的双腿,何遥夏拿了相机,又回到床上躺着。一张一张慢慢翻着,脑子里那些烦恼也被暂时忘记。看着照片里林瑛拾开心的笑,还有她的恶作剧,笑意不禁爬上嘴角。哈,原来自己在上上下下滑雪的时候,林瑛拾一直在给她拍照。有模糊的,有踉跄的,有帅的,有五官乱飞的。她镜头里,自己那么生动。
滴滴,低电量。
何遥夏把相机关机,放到床头,闭上眼睛。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人海”
为什么林瑛拾是一个人呢?她和她丈夫离婚了吗?孩子难道给了她丈夫?越想越乱。想不明白,睡着了。
隔壁的林瑛拾却是失眠了。脚踝热热的,应该是抹的药在渗透。今天好像是情绪有些失控了,不应该这样的,至少不应该在夏夏面前表现出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嘲笑吗。生活里好不容易出现的幸福就这样又被轻易夺走。也许是我没这种命。
后背也暖暖的。林瑛拾想到今天从高级道狼狈滑下时,怀里那女孩的温度。她帮她挡住迎面来的冷风,帮她扶着受伤的左腿,带她离开那个悲伤之地。小心翼翼帮她做好所有事。
但林瑛拾知道,两人的命运一定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但又贪心地想要更多一点,再多一点。快乐是最厉害的毒品,一点就让人上瘾。既然已经如此,为何不听从内心,多贪恋一些呢?
贪心是会被惩罚的。你多拿了一些东西,总是要还回另一些东西来补偿,这笔不清不楚的交易不知在何时就会发生,不知不觉之间的事情。
入了冬,鸟鸣声渐渐少了,何遥夏昨天滑了雪,累得今天早上睡了个大懒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下楼去找点吃的,正好看见格桑在做饭,于是进了厨房,拿了些饭菜和茶水,顺便拿着快没电的相机,准备带给楼上卧床的病号。
敲敲门。“谁啊?”“我!”“啊,门没锁,直接进来就行了。”何遥夏推门进去,“给你拿了点吃的。然后这是相机,快没电了,你记得充电。”“哇塞,谢谢你啊!”“不用客气。”说着,何遥夏把饭菜摆在床头柜上,然后坐下床边,给林瑛拾和自己盛好饭。两人吃着饭,林瑛拾忽然开口了,“夏夏,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自己摔了还要麻烦你来照顾。”“哎,这有啥,没事的。你脚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可能好一些了吧,可能再过两天就能下地了。我觉得应该就是崴到了,没伤到骨头,应该还好。”“唔,那就好。”
吃完饭,何遥夏把碗盘端下楼,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昨晚下了雪,虽然已是下午,但地上还有些积雪。空气是干冷的,深吸一口气,从鼻腔一直到胸口都是刺痛的。读书的时候没怎么看到过下雪,毕业之后这几周以来倒是几乎天天都在看。一个人走着,思绪就会飘。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哲学家都喜欢散步,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年轻人,一二十年的人生,想来想去也就那几个问题。迷茫是普遍的。
白色把天地都包裹起来,何遥夏感到自己的渺小。仿佛只有在大自然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城市里的钢筋混凝土总会把人异化,把人评价。自然只会接纳,包容,无论你悲伤或是喜悦,雪都是那么白,树叶依旧由绿变黄。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雪地上留下一个一个脚印,不再回头。
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一次林瑛拾给自己拍照的地方。何遥夏不禁会心一笑。其实她有点羡慕林瑛拾的。那人好像那么洒脱,那么真诚,那么童真。明明感觉已经历尽千帆,但仍旧像个单纯的孩子。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可以想怎样就怎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何遥夏觉得跟林瑛拾呆在一起,自己也会被她感染,隐隐约约之间,何遥夏觉得好像自己学会了怎么去生活。
一只松鼠偷偷跑过。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何遥夏一下子顿住了。松鼠!不应该在冬眠吗?什么情况!我要跟林瑛拾说,我今天看见松鼠了!
于是她飞奔回去。
咚咚咚。“林瑛拾!开门!”“没锁呀!”“我看见松鼠啦!”何遥夏一推开门就扯着嗓门宣告全世界。“亲,”林瑛拾放下相机,“现在是冬天……”“我知道冬天松鼠会冬眠!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好好好,知道你看到啦,”林瑛拾拍拍床,“坐,缓一缓。”何遥夏跳上床,趴着看林瑛拾,“松鼠诶!你见过松鼠吗?”“见过啊。”“我去你居然也见过,”何遥夏翻身躺下,“我还以为只有我见过呢。”“妹妹,我比你大很多诶,我见过不是很正常吗?”“哦。”
林瑛拾挪了挪腿,“但是我没在冬天看见过松鼠。”“是吧,”何遥夏又翻回去趴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林瑛拾看着何遥夏亮亮的眼睛,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何遥夏翻了个白眼,林瑛拾没看到,说:“小孩儿真好逗。”“我不是小孩儿!我二十二了!”“行,二十二的小孩儿!”“我都要上班了!”“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你不是找不到工作吗。”何遥夏噎住了,没话说了,她确实找不到。“但……但你不也没上班嘛。”何遥夏弱弱地呛回去。
“我爸都给格桑打电话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何遥夏又躺下了,看着空空的天花板。
林瑛拾也躺下了。良久,她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夏夏。”
林瑛拾撸起右手的袖子,“你看。”“20090217.这是什么?日期吗?”何遥夏问,“你还有纹身呀!没看出来。”林瑛拾没搭理何遥夏的玩笑。“2009年2月17日。我最好的朋友的忌日。”何遥夏听了,立马收住刚刚的笑容。
“我朋友得了乳腺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手术、化疗都没用了,治不好了,只有等死。”林瑛拾放下袖子,继续说道,“她跟我差不多大,孩子也差不多,我们的生活也差不多。突然之间,她就要死了。检查报告出来的那天,她跟我说,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
“当时她也没说担心孩子什么的话,就是说,自己活的一点都不开心。还没有真正快乐过,就要离开了。她不甘心。按部就班的生活,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死亡太突如其来了。我记得她以前跟我说,她想当一个漫画家,想画好多好多故事,出整整一个系列。但是她甚至连彩色铅笔都没有买,就要死了。”
“她去世对我冲击很大,也彻底让我醒悟了。我想,好像我跟她也一样,没有为自己活过。于是我就把她的忌日纹在身上了,纪念她,也是纪念我新的生活的开始。”
“从此,我决定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瑛拾转头看着何遥夏,“年轻人没面对过死亡,明白不了这个道理,像我们,面对过死亡,总算明白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却没有时间了。”
何遥夏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都好像太沉重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何遥夏想了很多。想到打来电话的爸爸,想到投出去但没有回信的简历,想到来时路上的丁字路口,想到捏不好的糌粑,想到雪人,想到狼狈地滑下高级道,想到松鼠,想到林瑛拾。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心疼,胸口老是热热的,像是火在烧,她好想冲进隔壁的房间,然后给那个瘸子一个大大的拥抱,似乎拥抱就能缓解自己想哭的感觉。她想和林瑛拾去好多地方,去海边,和她一起潜水,看海龟慢慢地吐出气泡,去森林,去找秋天掉落的第一颗松果,去哪里都好,然后给她拍好多好多照,和她一起笑好久好久。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完蛋了。
然后她又想到那天林瑛拾吃掉雪人的眼睛,又笑起来。
休息了几天,林瑛拾能下地走路了,但仅限于从房间下楼吃饭。不能出门,何遥夏就天天往她房间里带东西。有时候带一个做的小雪人,巴掌大小,装在塑料袋里放在林瑛拾桌子上,何遥夏也不在乎它会化成水,林瑛拾当然也不在乎,有时候就看着那雪人一点点融化,乐在其中。有时候何遥夏也会带来一些捡的小石头,形状很好看的,或者颜色很特别的,捡了好几天,石头在林瑛拾桌上堆成小山。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何遥夏带着林瑛拾的相机出去拍照。拍拍小鸟,拍拍溪水,拍拍自己,然后带回去和林瑛拾一起看。何遥夏最喜欢和林瑛拾一起翻相册了。林瑛拾一边翻,何遥夏在一边讲,讲她在哪里遇到的小鸟,小鸟飞得离她多近,马上要碰到似的,讲她差点为了拍溪水溅起的水花而脚滑掉进水里,讲她为了拍出自己完美的背影,调试了多少次延时拍照。“要是你在就好了,”何遥夏说,“我就不用一个人给自己拍照了,好麻烦的。”“好啊,等我脚好了,我给你拍好多好看的照片。”“我也要给你拍!”说着何遥夏就去拿相机,要给林瑛拾拍照。林瑛拾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当她的模特,让她一顿好拍。
“对!就是这样,诶,手再放上来一点,嗯有点逆光,我去把床帘拉开……”何遥夏看着自己镜头里的林瑛拾,林瑛拾也通过镜头看着何遥夏。她轻轻倚靠在床头,一缕发丝划过脸颊,双眼里尽是温柔。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明显。她好瘦,何遥夏想,但是我却只想用“柔软”来描绘她。咔嚓,心跳伴随这快门,不由得手抖了一下。照片模糊了轮廓,但却正好匹配林瑛拾的气质。
“好看。”林瑛拾看着这张不太清晰的照片说道。“有点糊了,”何遥夏说,“但是我也觉得很好看。”
那天晚上,林瑛拾呆呆地看了这张照片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特别的安排,在林瑛拾的脚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格桑宣布了一件大事:她要在院子里办一次篝火晚会。
“这两天还有两个客人要来,正好他们也能赶上,人多一点才热闹。”格桑说。“好啊,正好她脚也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跳锅庄!”何遥夏非常兴奋,用肩膀碰了碰身边的林瑛拾,林瑛拾看看她,“好啊,你就盯着我折腾吧。有这功夫你还是去给格桑帮帮忙,打打下手。”“遵命!林sir!”何遥夏夸张地敬了个礼。
离篝火晚会越来越近了,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何遥夏一会儿帮着拿东西,一会儿帮忙做饭,格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她不用这么麻烦,太客气了,但何遥夏还是干得不亦乐乎。格桑可不知道,何遥夏为了在林瑛拾面前邀功,让她去砍柴都行。
新来的两个客人是一对小情侣,两人都有些腼腆,但都很客气,和大家相处也很愉快,也帮着干了好多事。
终于,期盼了很久的篝火晚会终于要开始了。院子里的雪已经早早被扫干净了,木柴也堆好了,火也点好了,就等着开始吃饭跳舞了。格桑突然从房间里拿出了两套藏族服装,说可以让她们穿穿。于是两人也就没客气,也想体验一下穿传统服装跳锅庄的感觉。拿了衣服,上楼准备去换上。“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穿啊。”何遥夏有点为难,“完了,我也不知道啊。”林瑛拾也是无奈。“要不我俩一起换吧,相互帮一下。”“行啊。”于是两人到林瑛拾的房间,准备开始探索藏族服装的穿法。
何遥夏迫不及待地脱了外套和毛衣,套上袍子,却被腰带给难住了。“啊,这么长,怎么系啊。”来回绕了好几圈,也没弄明白。“来,转过去,让我来!”林瑛拾撸起袖子,仿佛要和腰带干一架似的。右手牵着带子,绕过何遥夏的腰,绕到左边,然后捋一捋胸口的褶皱,再绕到右边,系上结。“哈!perfect!不愧是我!”林瑛拾看着何遥夏,满意地点点头。“手,抬起来,”林瑛拾说,“再帮你理理。”然后她的手划过何遥夏被紧紧裹着的腰,接着是臀,最后是肩和胸口。何遥夏看着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手,耳朵悄悄红起来。
“好啦好啦,已经很好了,不用再理了。”何遥夏赶忙从林瑛拾怀里逃出来,生怕下一秒就会红了脸。林瑛拾眼珠子一转,双臂收紧,没有放开怀里的这只兔子。“诶,还有头饰呢,别急啊。”于是拿起那精致的饰品,戴在何遥夏额头上。两人隔得那么近,何遥夏感觉到林瑛拾温热的呼吸。“嗯,好看!去照照吧!”林瑛拾总算放过了她。
何遥夏跑到厕所里,主要是为了照镜子“欣赏自己的衣服”,其次为了平复呼吸。
“来帮我穿一下呀,夏夏!”没一会儿,何遥夏就听见林瑛拾在外面喊她。“来了来了。”何遥夏拍拍自己的脸,出去帮忙。她学着林瑛拾刚刚的样子,牵着带子,绕过去,再绕回来,最后再系个结。诶,怎么系的来着?
看她好几次系不对,林瑛拾便牵着她的手,引导她,“先这样,对,然后穿过去,”何遥夏感觉林瑛拾的手暖暖的,“对,这不就好啦。”林瑛拾松开她的手,挑了一下何遥夏的下巴,“系的还行。”然后便去照镜子了,留何遥夏一人心跳紊乱。所以,她是不是也……?何遥夏不敢往下想。
出了房间,何遥夏非常感谢这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一下子帮她冷静下来。两人走到院子里,格桑和她丈夫还有其他的客人已经在跳舞了,两人赶忙加入进去。
手牵着手,合着格桑和丈夫的歌声,几人跳着,火焰噼里啪啦,像是伴奏。笑声,歌声,萦绕在院子里。累了就进屋里吃点东西,然后又出来跳舞,唱歌,聊天,谈笑。
林瑛拾第一个败下阵来,“太累了,让我歇一歇。”她坐在屋里,看着院子里何遥夏额头上随着舞步起起落落的头饰,失了神。“发什么呆,”不知什么时候何遥夏窜到了自己身边。“没什么啊。”林瑛拾看看何遥夏。何遥夏正在朝她挤眉弄眼,“你看那对小情侣在接吻呢。”“哎呀,你看这个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吗?”林瑛拾打了打何遥夏的手,“别看了啊!”
“哎呀,我错了嘛。”何遥夏嬉皮笑脸地道歉,一点都不像真心悔改。“咋嘛,想谈恋爱了吗?”林瑛拾漫不经心问。何遥夏愣了愣,忽然正经起来,“说起这个,你知道吗,我的爱情之路非常坎坷。”“哦?何出此言呐?”“之前有个大师给我算过,他说,我的爱情会在三十八岁死去。”何遥夏看看林瑛拾,见她没反应,“这个大师很准的,他说的其他事情都应验了。但是这句话很不清不楚的,怎么解释都可以。”“你信这个吗?”林瑛拾问,“嗯,其实也不能说信吧,就是觉得神奇。”何遥夏答道,“但是命运这个东西,我觉得冥冥之中是存在的。”她又补充道。“或许吧。”林瑛拾说。喝了两口茶,何遥夏又想拉林瑛拾去跳舞,但是林瑛拾以“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体力了”为由,早早就上楼休息了。好吧,何遥夏想,不敢勉强您老人家。
林瑛拾回到房间,脱下袍子,换上睡衣,上床躺下。闭上眼睛,却又毫无睡意。
她的爱情在三十八岁死去。三十八岁。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八岁。命运,命运,我不能让如此残忍的命运降临在你身上。但又如何能不残忍呢?对你是残忍,对我又何尝不是。
楼下歌声渐渐停了,林瑛拾再一次流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