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雨让人感到失望。热浪滚滚,无雨是燥热,下雨则是潮热。
窗户被急雨击打着,声音细碎而密集,只听得无数细小的粒子持续地抛洒在玻璃上。屋内的灯早熄了,窗外偶尔映出天光一闪,又迅速沉入更深的黑暗里。雷声并不炸裂,却闷,远,迷茫,从地底滚过,引得窗棂微微震颤。
雨帘垂挂天地之间,隔断了近处的楼房与远处的山影。楼下的树在风中扭动枝干,叶片翻飞,闪着湿冷的微光。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泥土被翻起的腥味,还有植物茎叶折断后散出的微涩气息。这风是活的。风在屋内游走,掠过书架,拂动纸页,最后停在墙角,消解于阴影之中。
雷声又近了些。屋顶的铁皮像被无形的手敲打,发出空洞的鼓音。一道电光骤然劈开夜幕,瞬间照亮室内,家具的轮廓突兀地显现,影子被挤压在墙壁上,又立刻被紧随而来的黑暗抹去。闪电的光是冷的,不带暖意,只短暂地揭示,随即收回。世界复归沉重的黑与喧哗的雨。偶尔有一道惊雷,离得近了,炸裂的声音狂傲地冲过窗户,在屋里左奔右撞,震得人肚里发慌。
我坐在黑暗中央。电光掠过,墙壁上投映出窗外狂舞的树影,如同挣扎的手臂。这景象重复着,速率不变,也不停息。墙壁在承受,玻璃在颤抖,而雷声只是滚过,如同一种庞大的漠然在运行。它不因注视而改换,亦不因无人知晓而停歇。这是一种傲慢,也是一种温和。
雨势似乎缓了,敲打声不再那么迫人。黑暗依旧浓厚,但已能感到松动。那树影仍印在墙上,随着残余的电光微微晃动。
我疲惫地沉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