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斯小姐:
好久没有互相写过信了,噢不对!应该是好久没有联系了。八年前的冬天您给我写了好几封信,我每次都是坐在河边邮筒旁的椅子上读信,整个人慢慢和结了冰一样。您还记得赫利特勒河吗?我八岁的时候差点淹死在那里,不知冥冥之中被谁推了一把才死里逃生地爬上岸。我后来在心情焦灼时也常去河边。当然,您的信没有施加给我任何焦灼,只是我当时不知道该回信些什么。
您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讲了一则故事,故事的细节我记不太清了,但很苦闷,只记得故事的最后一句话是“爱是没有错的”。在收到信的那天晚上,我听了一整晚的摇滚乐。周围的空气是静止的,天花板是紧绷着的,窗外没有一颗星星。再后来,就没有收到您的信了。
对了,北部的一家马戏团上个月来我们镇里了。我上一次看马戏团表演还是很小的时候,学着其他比我稍大的孩子,从侧面蓬的洞口钻了进去。马戏团真的很像一个大大的蒙古包,里面熙熙攘攘地坐了好多人,但几乎都是大人。进去的时候,男演员正在吞火枪,他的脸红红的,我的脸也是,不是因为溜进来而羞愧,而是太过于激动。这一次我的心情没有太大波动,可能是作为大人买票进来的,虽然只是一张三等区域的票。这次的表演中有一头狮子,但它眼里却毫无万兽之王的神采。周围的人群仍旧是兴致勃勃地叫喊着,像是在刺激它一样。
您知道吗?这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但这段时间我开始回忆起您给我写过的信。我曾和您激烈地讨论过关于人是宇宙碎片而来的理论。不过激动地好像也不是您,是我单方面的对于这个理论的信念感。噢!我想起来,您激动地那一次是和我讨论画展与艺术基金的问题。我们当时围绕这个问题写了好多好多封信,有时甚至来不及等到您的回信,我就像个疯子一样继续给您写下一封。
最近有一次在镇上的电影院,我瞧见前排有一位好似是您的背影,便试着打了声招呼,但立马被右边的女士训斥住了,我也就没再继续。看电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位女士怒发冲冠的神态,真是荒谬极了,没等场灯亮起,我就快速逃离了电影院,这是我心情焦灼的一次。
不知您是否还住在那里,或者您已经搬到别的城市去了。今天买墨水时发现,一瓶古诺牌的墨水比八年前贵了九便士。古诺牌的墨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很克制的那种香味,我很喜欢。
迈克尔西斯
2025.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