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现了一个宝藏公众号——9 FRAMES,作者坚持写了很多年的诗和日记。诗有一些天马行空,日记又尽是人间烟火,这种阅读上的割裂感让我很好奇,一口气读了她很多的文章。
如果你只读她的诗,或者更细致一点,观察到文章的阅读量,大概率会把她想成一位小有名气的职业作家。但如果你读了她的日记,就会知道她做着家政,还在一个小卤肉摊兼着零工。
因为喜欢她的文字,带着一点私心想向她介绍 Essay。但怎么去介绍呢,一个不寻求社交认同的公开表达空间?她的文字清楚无误地表达了无意寻求任何的社交认同,公众号也是一个不错的公共表达场所,文章下的广告和读者支持还能带来一定的收益。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何必打扰。
用叙事抵抗失去
近期读到一篇文章《Immortality Begins at Forty》,翻译过来大概是“40岁后开始遁入不朽”。文章提到40岁通常被认为是一个人在职业、家庭和个人成长方面达到一定稳定和成熟的年龄。在这个年龄,人们往往对自己的能力和局限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开始超越年轻时的冲动和幻想,更加理性和深刻地思考生活。
在全球范围内,大多数文化产品都是为40岁以下的人群设计的,一旦社会停止对你进行文化影响,对不朽的探索就开始了。这之后,人们开始体验到时间的流逝,意识到曾经认为的天长地久是多么的短暂, 逐渐开始思考死亡之后的无尽虚无。
很多人会意识到不朽不是通过物理上的长生不老来实现的,而是通过创造超越个人生命的意义来实现,从而开始超越文化设定的框架,开始为他人创造文化,而不是仅仅消费文化。这意味着他们开始创造自己的意义,而不是被文化所定义。
故事是人类共通的语言,当我们把经历转化为文字,这些文字就不再仅仅是个人的记忆,而是成为了他人可以共鸣的故事。通过文字,我们可以将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感和经历具象化,使之成为一种可以被理解、被分享的东西。故事让个体栖身与人类文明之中,这种联系将超越物理界限,甚至穿越时空的长河。
《猫鱼》的作者陈冲在三联采访中提到:自己不同的几重身份,演员、导演、编剧和作家,虽表达方式不同,但都始于同一份冲动——叙事的冲动。在创作过程中,自己也找回了潜藏在意识中的情感,学会了如何与失去和解。
当人们面对失去, 害怕的往往是遗忘。叙事是我们对抗遗忘的一种方式,它可以让我们记住那些重要的时刻、重要的人,确保他们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彻底遗忘。更重要的是,人们总是能从故事中找到新的意义,并学会如何带着过去继续前行。
与其被文化定义,消失于碎片化的洪流,不如开始创造自己的意义,这里借里尔克的话:“人们总是去寻找容易的答案,但只有困难的事才是可信和值得去做的。”
任何事物不可能发生两次
午休在听三联的《少年新知》,本期的前言叫“成为诗人”,介绍了波兰女作家辛波丝卡(Wisława Szymborska)。文中提到了一首诗“任何事物不可能发生两次”。
在这个数字化时代,世界变得迅疾和破碎,一切稍纵即逝,不可挽留,但又似乎随时会再现,于是我们往往不再重视当下的细节。就是这种无视当下的幻觉导致了我们的生活千篇一律,空洞无味。
这首诗让人们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每一个瞬间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我们猝不及防地来到人间,离开时也没有机会完成一切,缓解这无尽遗憾的方式唯有珍惜当下。
同样的事不会发生两次。
因此,很遗憾的
我们未经演练便出生,
也将无机会排练死亡。
即便我们是这所世界学校里
最鲁钝的学生,
也无法在寒暑假重修:
这门课只开授一次。
没有任何一天会重复出现,
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夜晚,
两个完全相同的亲吻,
两个完全相同的眼神。
昨天,我身边有个人
大声喊出你的名字:
我觉得仿佛一朵玫瑰
自敞开的窗口抛入。
今天,虽然你和我在一起,
我把脸转向墙壁:
玫瑰?玫瑰是什么样子?
是一朵花,还是一块石头?
你这可恶的时间,
为什么把不必要的恐惧掺杂进来?
你存在——所以必须消逝,
你消逝——因而变得美丽。
我们微笑着拥抱,
试着寻求共识,
虽然我们很不一样
如同两滴纯净的水。
单线铁路中有相向而行的列车时需要进站停靠避让,这种小站通常地处偏僻,列车一闪而过,乘客甚至都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
《在工作中看到中国》有一个篇叫“金沙江河谷里的孤寂守站人”,讲述了一名铁路站长在新江站的半生。
新江站是成昆铁路众多小站一个,副站长罗云山是彝族人,老家在云南南华县的一座大山上,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一条汽车都无法通行的土路。90 年中专毕业后,他被铁路部门录取了,从山沟沟的穷孩子到国企职工,村里人都赞不绝口。培训 3 个月后,懵懂的罗云山被分到了金沙江边的大湾子车站,这里除了铁路职工就只有四五户人家,热闹程度还赶不上山上的老家。领导对他说:“年轻人,要先到艰苦的地方锻炼锻炼,先苦后甜嘛,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然而在大湾子车站这一锻炼就是十年,这期间罗云山回老家结了婚,妻子留在老家照顾老人和小孩。因为交通不便,他很少回家。2000 年罗云山接到调令,满以为自己能去离家更近,交通便利的大站,但调令上写的却是“新江”,这是和大湾子车站仅隔一站,但更荒凉、离家更远的小站。罗云山想到十年都熬过来了,何必在乎多几年,可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新江站一待就是二十年。 2020 年,由于下游的国家重点工程乌东德水电站开始蓄水,不久新江站就会被江水淹没,罗云山不得不离开自己工作了二十年的地方。
从十几岁的少年到四十几岁的大叔,常伴罗云山身边的只有一把二胡,一把月琴,一把弦子和一件彝族服饰。这三十年,罗云山养蜜蜂、玩乐器、做砚台,还养了一只叫苦拉的小狗,虽然身在苦地方,但生活中每一个细节,他都在认真地雕琢。这三十年,有罗云山对妻子的愧疚、有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的遗憾,还有对孩子疏于教育致使早早辍学的无奈。
无论罗云山的下一站是哪里,条件都不太可能比新江站更差。他离开新江站时,在站台上对着苦拉山弹起了一曲彝族调,刚来时做梦都想离开,现在却是满脸的不舍。
17岁和16岁的少年少女“我”和“你”二人在高中的文艺比赛上相识,以书信的方式交心。
每个月在公园见面两次左右,漫无边际地闲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这样的日子持续着。“我”和“你”沉浸在对话中,无法想象没有彼此存在的人生。
不久,“你”谈到了内心的僵硬,并坦白说:“在这里的我是影子,真正的我在高高的砖墙里的城市里,在图书馆工作。”
从那以后,“我”一边听着“你”说话,一边想象着被不可思议的墙壁包围的城市。
然后有一天,我因为一个偶然的契机,得以被允许进入墙内的城市,被分配了在图书馆里读旧梦的读梦工作。
我的影子被门卫剥了下来,一天比一天虚弱。我被迫做出一个决定。
在动车上开启《小城与不确定的墙》
If you're thinking without writing, you only think you're thinking.
Paul Graham的最新一篇文章表达了对未来写作能力的悲观预测,很遗憾的是 Paul 对这个预测非常有信心。
过去,写作是一项基础技能,无论你的职业地位如何。但现在,随着AI的介入,我们可能会看到社会分化为两个极端:那些能够写作的人和那些不能写作的人。这种分化可能会进一步导致思考能力的分化,因为写作是促进深入思考的一种方式。
这并不是说写作技能一定会因为技术的进步而消失, 你仍然可以去磨练写作,但关键在于,这种技能将不再是普遍要求,而是成为了一种选择。
人类正处在一个时代的十字路口,人工智能正在改变我们的工作和学习方式。但我们不能失去那些使我们成为人类的基本能力,比如思考和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