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的关系就这么仓促地结束。就像这支蓝色墨水的钢笔,仅有的一只蓝色墨囊,用完就会被我换上黑色墨水,然后蓝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转瞬即逝的蓝黑色,随即就陷入永远的黑色。也许在之后的某年某月,当我再用这支钢笔写下某个字时,还能偶尔辨认出笔画中隐隐约约的蓝色,但是除了写字的我,已然没有任何人知道,最初这支笔是蓝色。在蓝色的国度,买下这支蓝色钢笔,遇见穿蓝色衬衣的一个人,我送一只蓝色鸽子挂坠给他,日记本上用蓝色墨水写下他的名字。
道理都懂,理性都有,但感性还是霸道地占据上风。
情感来的太快,太浓烈,或许唯有时间能将它稀释。而这期间是绝对不能饮酒的,一旦饮酒,那些被稀释的情感又会卷土重来,就像生了一场不严重但好不了的病,必须时刻注意,才能维持表面的健康。
在离家最远的地方,遇到了离心最近的人,然后发现我们将间隔半个地球,间隔十二小时。无法给出的承诺,最终让这份浪漫的爱消散于风中。相忘于江湖,说来容易。不知要多久以后,我才能平静地点开那张我们唯一的合影,背景里是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挂满爱情锁的桥。
谁知道呢,或许只有我还走不出来。
宇宙是一个可数名词
-
银河星尘那么浩渺无垠
每次相遇都是偶然事情
很多人匆匆一面
不多人几次擦肩
如果概率精准计算
我不会在人群中把你发现
没有必定不会发生的事件
却有已写好的结尾
从对视那一秒倒数时间
时针滴答滴答一点一点
从见面到再见
如果早知命运会将我们推远
有时会想为何要多看那一眼
-
熵增定律推着世界离散
我却妄想逆转时间区间
回忆像缥缈云团
不想忘记到永远
褪色票根当做书签
指尖抚过时都想和你见面
公式算不出我心动的阈值
而你能让常数改变
复数宇宙有无数个自己
是否每个时空都会别离
不后悔这结局
只因在这曾与你交汇过光迹
彗星般一闪而过一生只一遇
-
当奇迹被用于形容这关系
每次相见都需要用尽全力
当共鸣轻易发生如同呼吸
你陌生的眼眸却那么熟悉
过夜车票为见你最后一次
仍是初见那班次恍惚之际
连宇宙都是一个可数名词
但你独一无二无人能代替
哪怕宇宙坍缩成一句叹息
爱情在38岁死去 3
胸口的疼痛愈加强烈,她翻出最后一瓶止疼药,倒出三粒,合着眼泪吞了下去。
咚咚咚。
“林老师!”第二天,何遥夏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门外,“我们今天去泡温泉吧!我问了格桑,她说那个温泉是天然的,对你的脚伤可能有好处。”林瑛拾从并不踏实的梦中醒来,“好。”
吃过早饭,两人带上浴袍便出发了。温泉在山上,用砖砌成的小房间,里面就是一个简单的池子,把泉水引进来,就成了暖气氤氲的冬日好去处。没什么人知道这小地方,于是两人便顺理成章享受着这宁静美好的时刻。闭上眼睛,何遥夏仿佛能闻到身边林瑛拾的洗发水香味。
“林老师,”何遥夏眼睛虚焦,看着徐徐的雾气,“那天你说要活在当下。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嗯。”林瑛拾也沉溺在这暖意之中。咚咚咚,这是何遥夏的心跳声。“你说,”何遥夏缓缓说道,“如果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想和她去好多好多地方,去看日出日落,去爬雪山潜海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她。”
林瑛拾没回答,谁都不知道她在这段沉默中走过怎样的心路。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她注定要伤一个人的心。“妹妹。”何遥夏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林瑛拾接着说:“如果你真的遇到这个人,当然应该去珍惜。当年我和你姐夫谈恋爱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每天都在幻想,和他去各种地方玩,去迪士尼,去动物园,去北京,去西藏。反正跟他在一起,哪里都很好。后来结婚了,好像这些年轻时的冲动也淡了不少,但慢慢觉得平平淡淡也很好,陪伴也是一种浪漫。”林瑛拾转头看着何遥夏,笑了笑,继续道:“现在想想,还是有点遗憾,年轻时没有真正疯过。你一定要把握自己最好的时光,去享受青春,去爱。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什么三十八岁的预言,别去管它,你只管去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好了。有些人惊艳却注定有缘无分,有些人误打误撞反而能细水长流。”
何遥夏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林瑛拾到底什么意思。
“我可能这两天就要走了。”林瑛拾说。“啊?什么意思?”何遥夏这下算是明白了。清清楚楚一条分界,被林瑛拾一句话就血淋淋地划开。“昨天晚上我老公给我打电话,说女儿生病了,他又出差,家里老人应付不来,只有让我回去照顾孩子。”绝佳的说辞,林瑛拾也在谴责自己的心狠。“你明白吗,人活的越久,肩上的重量就越重,生活的惯性就越大。到我这个年纪,生活差不多定型了,就很难再改变了。我跟你说要什么去追求真正想要的生活,其实我自己也做不到。”苦笑。
何必呢?只要分开就足够了,何必要再将她心里自己的形象颠覆。但是林瑛拾就是这样,残忍决绝,或许剧痛好过慢痛。孩子,家庭,婚姻,何遥夏知道自己在这些面前都微不足道,她有什么资格要眼前这个人抛下所有。这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赌博。
一周之后,看着那人开着车离开这个地方,拿着她留下的相机,何遥夏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有人离开,有人到来,生活依旧这样继续,只是放不下那相机,和照片里的人。
何遥夏回到家,丢魂似的,继续投简历,找工作,火车重新回到轨道。终于她找到了一份自己不那么讨厌的工作,每天去办公室坐着,写写文书,做做表格,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有时加班,有时和同事聚餐。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到那年的冬天,想到那次滑雪,那次篝火晚会,那件红色冲锋衣,那个人。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再拨通过那串电话号码,被推开就是被推开了。但这似乎也并不能改变爱意的延续。为什么被伤害了反而愈加忘记不了,为什么记忆愈加清晰和美丽。
第二年的冬天,何遥夏再次拿起了那个相机,在这座从来不会下雪的城市里游荡,拍照,仿佛摄影成为一种和她产生连接的途径,每一次按下快门,喀嚓声好像在告诉何遥夏,她从未离开。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人海”
“亲爱的林老师,
今天我又带着你送的相机出去拍照了。拍了公园里面锻炼的大爷大妈,还有追逐打闹的小朋友。一想到以后你或许也会混迹广场舞大妈之中,我就觉得好好玩。但是我最近拍照技术进步了,所以即使你穿花棉袄跳广场舞我也能把你照得很好看。”
“亲爱的林老师,
我又出去旅游了。这次是和同事一起,自驾游,我现在的开车技术比当年好多了。我们开到草原去了,我还是带着相机,又拍了好多风景照。我总是觉得,我拍了,就像你也看到了一样。我猜,你一定是喜欢草原的吧?刚刚拍照的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也来过这个地方,我们会不会走过相同的路,吹过相同的风。所以我张开双臂,拥抱无形的风,就像拥抱你一样。”
“亲爱的林,
上班真是一件讨厌的事。我受够了。所以你当时辞职也是觉得领导有病吗?我也想辞职。我还想去格桑那里住两个月。我想她的酥油茶了,哎,最近总是动不动就开始回忆过去,你说我是不是老了?你也许有时也会想起那个冬天吧?你会想我吗?就像我正在给你写信,放纵自己沉溺于幻想和虚拟之中。”
“亲爱的林老师,
没跟你说过,我把我的摄影作品发在网上了,现在已经有好多粉丝了。你会不会也看过我拍的照片呢?哈哈,我觉得你一定会夸我的。但是我用的已经不是你送我的相机了,我自己攒钱买了一台好的相机,比你那个好用多了。”
“林老师,
最近好像有点桃花运。有个男生好像对我有意思,我也觉得他挺好的,但总是觉得没法喜欢上他。我想来想去这是为什么,最后我觉得,是因为我心里有块地方一直装着你,所以其他的人进不来。虽然你已经离开我很久了,但我总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孤单,感觉一直有你陪着我。你真讨厌啊,那么狠心把我抛下,但是却又抓着我不放。”
“林,
你说,我们会不会再相遇呢?但即使我们还能碰到,你也许已经认不出我了。我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幼稚的大学生了。今天是我三十八岁的生日。你会祝我生日快乐吗?”
三十八岁的何遥夏过上了自己二十二岁时完全无法想象的生活。当时妥协地找工作的何遥夏绝对想不到,十六年后,她将成为一位职业摄影师,在世界各地穿梭,带着相机,通过镜头去捕捉每一个独特的瞬间。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她也不知道,但至少不讨厌。十六年前,有个人无心插柳,十六年后,树苗已然葳蕤。现在,摄影成为了何遥夏生活的全部。
“hello大家!今天我们邀请到了最近刚刚斩获摄影大奖的摄影师瑛夏老师!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屏幕前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瑛夏。”何遥夏对着摄像机说道。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小鱼。那么今天就让我们来一起采访一下这位非科班出身的天才摄影师吧!哦对了,瑛夏老师在b站也有账号哦!欢迎大家关注!那么老规矩,话不多说,一键三连,进入今天的小小鱼访谈室!”小小鱼是一位专门做访谈节目的up主,年纪轻轻但是已经采访过很多领域内的大佬了,采访角度很新奇独到,在b站粉丝也很多。这次采访也是她联系的何遥夏。
“瑛夏老师,我看了很多你发在社交平台上的摄影作品,发现你似乎更多地会选择拍摄一些自然风景而不是人文社会类的,这是有什么原因吗?”“嗯,这个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就是我比较喜欢去大自然里面,我觉得自然会给我一种力量,让我能够更好地和世界沟通。”“嗯好的,我也是特别喜欢旅游,那在瑛夏老师去过的地方里面,有没有给你留下特别深印象的呢?”“嗯,我想,川西的风景应该是让我最喜欢的,四姑娘山、稻城亚丁,都很漂亮……”
采访就这么进行着,小小鱼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很快就让何遥夏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视频的录制也很顺利,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好的,那么我们这期节目就到这里!感谢瑛夏老师!我们下期再见!”
关掉摄像机,小小鱼撩了撩头发,“啊……终于结束了!谢谢瑛夏老师,合作愉快呀!”何遥夏礼貌地微笑道谢,但余光却瞥见了眼前这女孩侧颈上的一片红色。好像是一个胎记。何遥夏心一跳,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但还是忍不住多想。万一呢?
万一,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呢?
所以何遥夏试探地说:“妹妹,抱歉啊,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脖子上这个是……”小小鱼听了,豁然一笑道:“啊,没事的,这个就是个胎记。而且还是心形的哦!我觉得还蛮特别的,所以我还蛮喜欢的哈哈哈。”侧颈一个心形的红色胎记。何遥夏觉得自己应该去买彩票。
深吸一口气,何遥夏总算说出了这句话:“妹妹,无意冒犯,但我想问一下你认识林瑛拾吗?”小小鱼顿了一下,仿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惊讶地说:“你认识我妈?”“所以你是林瑛拾的女儿吗?”“我是啊。不过,瑛夏老师你是怎么认识我妈的?不不,你怎么会认识我啊?我们见过吗?”
何遥夏失力地倒在椅子上。她想哭,但是又不敢哭,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委屈,但又有些生气。
小小鱼赶忙过来给她倒了杯水。何遥夏喝了两口,算是缓过来一些。
“你妈妈,现在还好吗?”小小鱼见她好一些了,说:“我妈啊,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我才那么惊讶。”“什么?你妈去世了?”“对啊。”
何遥夏完全已经无法接受这些接踵而至的消息。此时的她像个胆小鬼,急忙和小小鱼交换了联系方式,便落荒而逃。恍惚地开车,恍惚地到家,恍惚地坐下。
林瑛拾已经去世了?
林瑛拾已经去世了。
在她女儿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何遥夏瘫坐在沙发上很久。
后来,小小鱼告诉何遥夏,林瑛拾当时得了乳腺癌,确诊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她就没有选择手术。当年她从古尔沟回去不久,病情就急速恶化,没有等到春天到来,就已经去世了。
何遥夏只告诉小小鱼,自己是她母亲生前很好的朋友。小小鱼说,妈妈的墓就在不远的地方,瑛夏老师你要不要去看看。何遥夏说,好。
现在,何遥夏站在林瑛拾的墓前。1971-2009。林瑛拾在三十八岁去世,而如今,何遥夏也已经三十八岁了。她又想起了那个大师的预言,爱情在三十八岁死去。所以人真的无法逃过命运。何遥夏将花放在她墓前。
你根本就没有那个得了乳腺癌的朋友,是你自己得了。你知道这个预言是什么意思。你那么用力把我推开,就是不想让它应验。你不是怕自己活不过三十八岁,你只是害怕我真的已经爱上你。你怎么这么自私。瑛拾,今年我也三十八岁了,今年我才知道了你已经去世,我的爱情在今年彻底死去了。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人海”
何遥夏把那张林瑛拾和雪人的照片冲洗了出来,也放在她墓前。
林老师,没有你,我又如何能拥有爱的能力。如果一切轨迹在命运中早已写好,我希望在09年冬天的古尔沟,能多爱你一点。
老林,现在没办法再给你拍照啦。你知道吗,他们说,我的照片总像是爱人絮语,把风景也能拍成情话。那是因为,我总觉得你藏在我的镜头里啊。这些照片,是我们一起拍的,但是只能委屈你,藏在我的名字里,陪伴我的每一张照片啦。
“摄影师:瑛夏”
“于2025年6月,四川,古尔沟”
咔嚓。
相片很清晰,摄影师的视野却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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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吗?”何遥夏说,“别把老胳膊老腿摔坏了。”“瞧不起谁呢?说不定我比你强。”林瑛拾话音未落,就向下滑去。何遥夏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停在坡底。然后那人转过身来,向她招手。于是何遥夏也向下冲去,速度越来越快。风在耳边呼啸过,心跳加速,却听不见嘭嘭的响声。一切似乎很顺利,但是方向有一点歪,因此不出意外地,在即将到坡底的时候出了意外。只见何遥夏一个猛子就冲进了防护网,差点把栏杆撞倒。林瑛拾笑着过来扶她,“哎哟夏夏,你没事吧?”说着把她拉起来,帮她拍拍屁股上的雪。“太刺激了。”何遥夏仍旧惊魂未定。
咔嚓。“哇塞林瑛拾你缺不缺德啊!”何遥夏喊着,“我刚刚摔了诶,你还在这里拍我糗照!”“哈哈哈哈哈,记录一下嘛。”林瑛拾没有要悔改的意思,满意地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走,再去滑两圈。”
两人又上了雪道,这次何遥夏没摔了,林瑛拾也依旧丝滑下坡。两圈之后,林瑛拾说她累了,让何遥夏自己去滑。初尝滑雪乐趣的何遥夏便撒了欢似的,来来回回滑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累一样。
不知不觉,雪场快要关门了。“走,咱们去滑一次高级道。”林瑛拾拉起何遥夏的手,何遥夏却一把甩开了,“啊?不是吧!”“走嘛,又不会怎么样,试一下啊!”林瑛拾已经在向高级道进发了。“这估计搞不好会摔得很惨啊姐。”何遥夏有点担心。林瑛拾听了,转身回来,煞有介事地拍拍何遥夏的肩,“小何同学,人生只活一次。你要不要试一下?”何遥夏没话说了,最后还是被林瑛拾拉上了高级道。
站上去的时候,何遥夏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后悔。“呜呼!我来啦!”身旁的林瑛拾倒是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
但是高级道之所以叫高级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就不是初级选手该来的地方。林瑛拾没滑出多远,就直直地撞上了防护栏,好久都没重新站起来。何遥夏有点不知所措,她在纠结,到底是应该滑下去找她,还是把雪板脱下来走过去找她。看着林瑛拾还在护栏上挂着,何遥夏终于选择了最不体面但是最安全快速的方式——脱下雪板,坐在雪上滑下去。何遥夏想,万幸,现在已经没有很多滑雪的游客了。
好不容易溜到林瑛拾身边,却发现情况并不乐观。她的左脚脚踝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向内旋了九十度,多半是崴了,可能还会伤到骨头。“嘶,”何遥夏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呃,现在好像没那么疼了,刚刚才崴的时候有点疼。”林瑛拾倒觉得还好。“你能动吗现在?”何遥夏说着,要去扶林瑛拾的脚,“诶诶,别动,先帮我把雪板取下来。”林瑛拾说。咔嚓两声,雪板轻松脱下,何遥夏扶着林瑛拾坐下,帮她把脚轻轻放下。两人就这么坐在雪上,谁也没说话。
何遥夏感觉林瑛拾周围的气压有点低。是因为崴脚了吗?还是因为没能顺利滑下去?她不知道。其实林瑛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坐下来的瞬间,情绪突然跌落到冰点。她努力想去搞明白这情绪的由来,无助,悲伤,被命运撅住喉咙。大概自己真的老了,身体变脆弱了,心也变脆弱了,眼睛也变干涸了,没办法了。
最后一个滑雪的人滑下雪道,天色渐暗。“走吧,”何遥夏说,“没人看我们了,就坐着滑下去吧。”她转头看看林瑛拾,见她没反应,又说:“那我滑你前面吧,肯定没人能看到你了。”她以为林瑛拾是觉得难为情。林瑛拾回过神,笑笑,说:“好啊。”
林瑛拾就趴在何遥夏的背上,何遥夏一手抱着林瑛拾的左腿,一手抱着两人的雪板,沿着护栏向下滑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总算是离开了令人“难忘”的雪场,回到停车场。“完了,”林瑛拾呆住了,“我没法开车了。”她盯着何遥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哈!”何遥夏绕到车左边,“还好我高中毕业就考了驾照。”她扶着林瑛拾上了副驾,自己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何遥夏努力使气氛不再那么奇怪。“好啊,小林司机,我给你导航。”林瑛拾仍旧有一些恹恹的。
一路无言,好在何遥夏技术还不错,两人安全回到民宿。何遥夏扶着林瑛拾下车,看到情况的格桑赶忙出来帮忙,一晚上又是热敷又是抹药,忙前忙后,总算是把伤员处理好,送回房间休息了。
何遥夏和格桑在客厅收拾药品,忽然格桑说:“小何,今天你爸爸好像打电话来了。”何遥夏心里一颤,“啊?他说什么了?”“他说,让我转告你,一个月之内必须回家。”“啊,好的,谢谢你啊格桑,给你添麻烦了。”何遥夏又感受到久违的窒息感。过了好一会儿,东西大概收拾好了,格桑打破沉默,“你要是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啊。”说罢拍拍她的肩,拿起药走回了房间。
何遥夏上楼,走回房间,躺在床上。心里乱的很。林瑛拾怎么摔了之后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怎么自己在哪里干什么老爸都能知道?怎么他什么都要管?今天滑了雪身上好酸。啊,对了,相机还在车上。还是下去拿一下吧。
拖着沉重的双腿,何遥夏拿了相机,又回到床上躺着。一张一张慢慢翻着,脑子里那些烦恼也被暂时忘记。看着照片里林瑛拾开心的笑,还有她的恶作剧,笑意不禁爬上嘴角。哈,原来自己在上上下下滑雪的时候,林瑛拾一直在给她拍照。有模糊的,有踉跄的,有帅的,有五官乱飞的。她镜头里,自己那么生动。
滴滴,低电量。
何遥夏把相机关机,放到床头,闭上眼睛。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人海”
为什么林瑛拾是一个人呢?她和她丈夫离婚了吗?孩子难道给了她丈夫?越想越乱。想不明白,睡着了。
隔壁的林瑛拾却是失眠了。脚踝热热的,应该是抹的药在渗透。今天好像是情绪有些失控了,不应该这样的,至少不应该在夏夏面前表现出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嘲笑吗。生活里好不容易出现的幸福就这样又被轻易夺走。也许是我没这种命。
后背也暖暖的。林瑛拾想到今天从高级道狼狈滑下时,怀里那女孩的温度。她帮她挡住迎面来的冷风,帮她扶着受伤的左腿,带她离开那个悲伤之地。小心翼翼帮她做好所有事。
但林瑛拾知道,两人的命运一定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但又贪心地想要更多一点,再多一点。快乐是最厉害的毒品,一点就让人上瘾。既然已经如此,为何不听从内心,多贪恋一些呢?
贪心是会被惩罚的。你多拿了一些东西,总是要还回另一些东西来补偿,这笔不清不楚的交易不知在何时就会发生,不知不觉之间的事情。
入了冬,鸟鸣声渐渐少了,何遥夏昨天滑了雪,累得今天早上睡了个大懒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下楼去找点吃的,正好看见格桑在做饭,于是进了厨房,拿了些饭菜和茶水,顺便拿着快没电的相机,准备带给楼上卧床的病号。
敲敲门。“谁啊?”“我!”“啊,门没锁,直接进来就行了。”何遥夏推门进去,“给你拿了点吃的。然后这是相机,快没电了,你记得充电。”“哇塞,谢谢你啊!”“不用客气。”说着,何遥夏把饭菜摆在床头柜上,然后坐下床边,给林瑛拾和自己盛好饭。两人吃着饭,林瑛拾忽然开口了,“夏夏,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自己摔了还要麻烦你来照顾。”“哎,这有啥,没事的。你脚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可能好一些了吧,可能再过两天就能下地了。我觉得应该就是崴到了,没伤到骨头,应该还好。”“唔,那就好。”
吃完饭,何遥夏把碗盘端下楼,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昨晚下了雪,虽然已是下午,但地上还有些积雪。空气是干冷的,深吸一口气,从鼻腔一直到胸口都是刺痛的。读书的时候没怎么看到过下雪,毕业之后这几周以来倒是几乎天天都在看。一个人走着,思绪就会飘。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哲学家都喜欢散步,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年轻人,一二十年的人生,想来想去也就那几个问题。迷茫是普遍的。
白色把天地都包裹起来,何遥夏感到自己的渺小。仿佛只有在大自然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城市里的钢筋混凝土总会把人异化,把人评价。自然只会接纳,包容,无论你悲伤或是喜悦,雪都是那么白,树叶依旧由绿变黄。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雪地上留下一个一个脚印,不再回头。
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一次林瑛拾给自己拍照的地方。何遥夏不禁会心一笑。其实她有点羡慕林瑛拾的。那人好像那么洒脱,那么真诚,那么童真。明明感觉已经历尽千帆,但仍旧像个单纯的孩子。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可以想怎样就怎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何遥夏觉得跟林瑛拾呆在一起,自己也会被她感染,隐隐约约之间,何遥夏觉得好像自己学会了怎么去生活。
一只松鼠偷偷跑过。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何遥夏一下子顿住了。松鼠!不应该在冬眠吗?什么情况!我要跟林瑛拾说,我今天看见松鼠了!
于是她飞奔回去。
咚咚咚。“林瑛拾!开门!”“没锁呀!”“我看见松鼠啦!”何遥夏一推开门就扯着嗓门宣告全世界。“亲,”林瑛拾放下相机,“现在是冬天……”“我知道冬天松鼠会冬眠!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好好好,知道你看到啦,”林瑛拾拍拍床,“坐,缓一缓。”何遥夏跳上床,趴着看林瑛拾,“松鼠诶!你见过松鼠吗?”“见过啊。”“我去你居然也见过,”何遥夏翻身躺下,“我还以为只有我见过呢。”“妹妹,我比你大很多诶,我见过不是很正常吗?”“哦。”
林瑛拾挪了挪腿,“但是我没在冬天看见过松鼠。”“是吧,”何遥夏又翻回去趴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林瑛拾看着何遥夏亮亮的眼睛,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何遥夏翻了个白眼,林瑛拾没看到,说:“小孩儿真好逗。”“我不是小孩儿!我二十二了!”“行,二十二的小孩儿!”“我都要上班了!”“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你不是找不到工作吗。”何遥夏噎住了,没话说了,她确实找不到。“但……但你不也没上班嘛。”何遥夏弱弱地呛回去。
“我爸都给格桑打电话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何遥夏又躺下了,看着空空的天花板。
林瑛拾也躺下了。良久,她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夏夏。”
林瑛拾撸起右手的袖子,“你看。”“20090217.这是什么?日期吗?”何遥夏问,“你还有纹身呀!没看出来。”林瑛拾没搭理何遥夏的玩笑。“2009年2月17日。我最好的朋友的忌日。”何遥夏听了,立马收住刚刚的笑容。
“我朋友得了乳腺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手术、化疗都没用了,治不好了,只有等死。”林瑛拾放下袖子,继续说道,“她跟我差不多大,孩子也差不多,我们的生活也差不多。突然之间,她就要死了。检查报告出来的那天,她跟我说,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
“当时她也没说担心孩子什么的话,就是说,自己活的一点都不开心。还没有真正快乐过,就要离开了。她不甘心。按部就班的生活,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死亡太突如其来了。我记得她以前跟我说,她想当一个漫画家,想画好多好多故事,出整整一个系列。但是她甚至连彩色铅笔都没有买,就要死了。”
“她去世对我冲击很大,也彻底让我醒悟了。我想,好像我跟她也一样,没有为自己活过。于是我就把她的忌日纹在身上了,纪念她,也是纪念我新的生活的开始。”
“从此,我决定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瑛拾转头看着何遥夏,“年轻人没面对过死亡,明白不了这个道理,像我们,面对过死亡,总算明白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却没有时间了。”
何遥夏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都好像太沉重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何遥夏想了很多。想到打来电话的爸爸,想到投出去但没有回信的简历,想到来时路上的丁字路口,想到捏不好的糌粑,想到雪人,想到狼狈地滑下高级道,想到松鼠,想到林瑛拾。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心疼,胸口老是热热的,像是火在烧,她好想冲进隔壁的房间,然后给那个瘸子一个大大的拥抱,似乎拥抱就能缓解自己想哭的感觉。她想和林瑛拾去好多地方,去海边,和她一起潜水,看海龟慢慢地吐出气泡,去森林,去找秋天掉落的第一颗松果,去哪里都好,然后给她拍好多好多照,和她一起笑好久好久。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完蛋了。
然后她又想到那天林瑛拾吃掉雪人的眼睛,又笑起来。
休息了几天,林瑛拾能下地走路了,但仅限于从房间下楼吃饭。不能出门,何遥夏就天天往她房间里带东西。有时候带一个做的小雪人,巴掌大小,装在塑料袋里放在林瑛拾桌子上,何遥夏也不在乎它会化成水,林瑛拾当然也不在乎,有时候就看着那雪人一点点融化,乐在其中。有时候何遥夏也会带来一些捡的小石头,形状很好看的,或者颜色很特别的,捡了好几天,石头在林瑛拾桌上堆成小山。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何遥夏带着林瑛拾的相机出去拍照。拍拍小鸟,拍拍溪水,拍拍自己,然后带回去和林瑛拾一起看。何遥夏最喜欢和林瑛拾一起翻相册了。林瑛拾一边翻,何遥夏在一边讲,讲她在哪里遇到的小鸟,小鸟飞得离她多近,马上要碰到似的,讲她差点为了拍溪水溅起的水花而脚滑掉进水里,讲她为了拍出自己完美的背影,调试了多少次延时拍照。“要是你在就好了,”何遥夏说,“我就不用一个人给自己拍照了,好麻烦的。”“好啊,等我脚好了,我给你拍好多好看的照片。”“我也要给你拍!”说着何遥夏就去拿相机,要给林瑛拾拍照。林瑛拾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当她的模特,让她一顿好拍。
“对!就是这样,诶,手再放上来一点,嗯有点逆光,我去把床帘拉开……”何遥夏看着自己镜头里的林瑛拾,林瑛拾也通过镜头看着何遥夏。她轻轻倚靠在床头,一缕发丝划过脸颊,双眼里尽是温柔。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明显。她好瘦,何遥夏想,但是我却只想用“柔软”来描绘她。咔嚓,心跳伴随这快门,不由得手抖了一下。照片模糊了轮廓,但却正好匹配林瑛拾的气质。
“好看。”林瑛拾看着这张不太清晰的照片说道。“有点糊了,”何遥夏说,“但是我也觉得很好看。”
那天晚上,林瑛拾呆呆地看了这张照片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特别的安排,在林瑛拾的脚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格桑宣布了一件大事:她要在院子里办一次篝火晚会。
“这两天还有两个客人要来,正好他们也能赶上,人多一点才热闹。”格桑说。“好啊,正好她脚也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跳锅庄!”何遥夏非常兴奋,用肩膀碰了碰身边的林瑛拾,林瑛拾看看她,“好啊,你就盯着我折腾吧。有这功夫你还是去给格桑帮帮忙,打打下手。”“遵命!林sir!”何遥夏夸张地敬了个礼。
离篝火晚会越来越近了,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何遥夏一会儿帮着拿东西,一会儿帮忙做饭,格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她不用这么麻烦,太客气了,但何遥夏还是干得不亦乐乎。格桑可不知道,何遥夏为了在林瑛拾面前邀功,让她去砍柴都行。
新来的两个客人是一对小情侣,两人都有些腼腆,但都很客气,和大家相处也很愉快,也帮着干了好多事。
终于,期盼了很久的篝火晚会终于要开始了。院子里的雪已经早早被扫干净了,木柴也堆好了,火也点好了,就等着开始吃饭跳舞了。格桑突然从房间里拿出了两套藏族服装,说可以让她们穿穿。于是两人也就没客气,也想体验一下穿传统服装跳锅庄的感觉。拿了衣服,上楼准备去换上。“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穿啊。”何遥夏有点为难,“完了,我也不知道啊。”林瑛拾也是无奈。“要不我俩一起换吧,相互帮一下。”“行啊。”于是两人到林瑛拾的房间,准备开始探索藏族服装的穿法。
何遥夏迫不及待地脱了外套和毛衣,套上袍子,却被腰带给难住了。“啊,这么长,怎么系啊。”来回绕了好几圈,也没弄明白。“来,转过去,让我来!”林瑛拾撸起袖子,仿佛要和腰带干一架似的。右手牵着带子,绕过何遥夏的腰,绕到左边,然后捋一捋胸口的褶皱,再绕到右边,系上结。“哈!perfect!不愧是我!”林瑛拾看着何遥夏,满意地点点头。“手,抬起来,”林瑛拾说,“再帮你理理。”然后她的手划过何遥夏被紧紧裹着的腰,接着是臀,最后是肩和胸口。何遥夏看着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手,耳朵悄悄红起来。
“好啦好啦,已经很好了,不用再理了。”何遥夏赶忙从林瑛拾怀里逃出来,生怕下一秒就会红了脸。林瑛拾眼珠子一转,双臂收紧,没有放开怀里的这只兔子。“诶,还有头饰呢,别急啊。”于是拿起那精致的饰品,戴在何遥夏额头上。两人隔得那么近,何遥夏感觉到林瑛拾温热的呼吸。“嗯,好看!去照照吧!”林瑛拾总算放过了她。
何遥夏跑到厕所里,主要是为了照镜子“欣赏自己的衣服”,其次为了平复呼吸。
“来帮我穿一下呀,夏夏!”没一会儿,何遥夏就听见林瑛拾在外面喊她。“来了来了。”何遥夏拍拍自己的脸,出去帮忙。她学着林瑛拾刚刚的样子,牵着带子,绕过去,再绕回来,最后再系个结。诶,怎么系的来着?
看她好几次系不对,林瑛拾便牵着她的手,引导她,“先这样,对,然后穿过去,”何遥夏感觉林瑛拾的手暖暖的,“对,这不就好啦。”林瑛拾松开她的手,挑了一下何遥夏的下巴,“系的还行。”然后便去照镜子了,留何遥夏一人心跳紊乱。所以,她是不是也……?何遥夏不敢往下想。
出了房间,何遥夏非常感谢这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一下子帮她冷静下来。两人走到院子里,格桑和她丈夫还有其他的客人已经在跳舞了,两人赶忙加入进去。
手牵着手,合着格桑和丈夫的歌声,几人跳着,火焰噼里啪啦,像是伴奏。笑声,歌声,萦绕在院子里。累了就进屋里吃点东西,然后又出来跳舞,唱歌,聊天,谈笑。
林瑛拾第一个败下阵来,“太累了,让我歇一歇。”她坐在屋里,看着院子里何遥夏额头上随着舞步起起落落的头饰,失了神。“发什么呆,”不知什么时候何遥夏窜到了自己身边。“没什么啊。”林瑛拾看看何遥夏。何遥夏正在朝她挤眉弄眼,“你看那对小情侣在接吻呢。”“哎呀,你看这个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吗?”林瑛拾打了打何遥夏的手,“别看了啊!”
“哎呀,我错了嘛。”何遥夏嬉皮笑脸地道歉,一点都不像真心悔改。“咋嘛,想谈恋爱了吗?”林瑛拾漫不经心问。何遥夏愣了愣,忽然正经起来,“说起这个,你知道吗,我的爱情之路非常坎坷。”“哦?何出此言呐?”“之前有个大师给我算过,他说,我的爱情会在三十八岁死去。”何遥夏看看林瑛拾,见她没反应,“这个大师很准的,他说的其他事情都应验了。但是这句话很不清不楚的,怎么解释都可以。”“你信这个吗?”林瑛拾问,“嗯,其实也不能说信吧,就是觉得神奇。”何遥夏答道,“但是命运这个东西,我觉得冥冥之中是存在的。”她又补充道。“或许吧。”林瑛拾说。喝了两口茶,何遥夏又想拉林瑛拾去跳舞,但是林瑛拾以“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体力了”为由,早早就上楼休息了。好吧,何遥夏想,不敢勉强您老人家。
林瑛拾回到房间,脱下袍子,换上睡衣,上床躺下。闭上眼睛,却又毫无睡意。
她的爱情在三十八岁死去。三十八岁。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八岁。命运,命运,我不能让如此残忍的命运降临在你身上。但又如何能不残忍呢?对你是残忍,对我又何尝不是。
楼下歌声渐渐停了,林瑛拾再一次流下泪。
爱情在38岁死去 1
09年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何遥夏托着行李箱来到这家民宿。老板娘叫格桑,是个藏族人,和丈夫一起盖了这栋楼,两层平房,七八间房间,如果不是熟人介绍,何遥夏根本不会知道这个藏在古尔沟里的地方。
下了高速之后,再坐半个小时的车,到一个丁字路口,大部分车在这里左转,往西岭雪山方向,而少数往右转,往古尔沟方向。就像“林间有两条小路”一样,何遥夏选择了人少的那一条。其实也不是她自愿选择的,但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她就是没能像她的同学们那样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坐在计程车的副驾上,何遥夏戴着耳机,默默看着窗外红得令人心颤的枫叶。
工作找不到,瞒着家里说“还在投简历”,就带着银行卡里大学四年存下来的生活费来到这个可以称作“人迹罕至”的地方,妄图通过逃避来度过这段痛苦的时间。
格桑的汉语不是很好,但非常热情,帮她提着行李就上楼进了房间。屋子不大,装修也不精致,但还算干净整洁。“你这三个月就住在这间房子,”格桑放下箱子,笑着对何遥夏说:“我就住在楼下第一个房间,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就可以。”“好的好的,辛苦你啦格桑。”何遥夏也报以微笑。格桑点点头,“哦,你收拾好了下来喝点酥油茶,我自己做的。”“哇!好的,谢谢!”何遥夏答谢。
送走热情的老板娘,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何遥夏脱掉冲锋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算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先在这里住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十月的古尔沟已有些冷,何遥夏收拾罢,加上一件卫衣,戴上帽子,下楼去到客厅。那里已经有一个人正在喝茶了,大约也是游客,约莫四十岁的样子,穿得比何遥夏稍厚一些,看起来有些疲惫。
何遥夏走过去,坐在那女人旁侧的沙发上,看着桌上的茶壶茶杯,不知从何下手。那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于是放下她手里的茶杯,另拿了一个杯子,倒上茶,然后递给何遥夏。“尝尝吧,还是热的。”何遥夏接过茶杯,对那女人道了谢。酥油茶有一点点咸,但是奶香味更浓郁,温热的茶下肚,周身都暖了起来。两人便这样安静地喝着茶,没人再说什么话。
一口接一口,茶杯见底,何遥夏放下茶杯,被酥油茶温暖后,现在她也褪去了赶路的疲惫,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准备出去走走。
走出民宿,便是一个小山坡。山上有很多枫树,十月份正是观赏枫叶的好时候,何遥夏便沿着山路往上走去。川西真是自然风光的圣地,秋天更是五彩缤纷。黄、红、绿,交错点缀山坡。冷空气是清新的,负氧离子入肺,呼出一些烦恼和纠结。何遥夏不由得想,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估计什么烦恼也没有吧。没有汽车轰鸣,没有公交车上的拥挤,没有电话短信轰炸,这里慢慢的,很好。走着想着,思绪还是不由自主飘回学校,飘回大楼,飘回办公室。还是烦躁,何遥夏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何遥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日落的照片,然后开始往回走。天光黑的很快,气温降得也很快。不一会儿,黑暗侵蚀了整座山坡,颜色消失,剩下只有黑白。何遥夏心里有点害怕。但是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豺狼虎豹吧?想着,脚下还是加快了步伐。幸好上山只有一条路,不存在迷路一说,没过多久何遥夏就回到了民宿。
刚走进温暖的客厅,就看见格桑和下午那个女人站在桌子前,神情似乎有些焦急。两人看到何遥夏,才松了一口气。那女人两步冲到何遥夏面前,“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她回头看看格桑,“我和格桑都担心你来着。”何遥夏这才明白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实在抱歉,我没料到天黑得这么快,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低下头红了脸。格桑也走过来,拉起何遥夏的手,“以后记住早点回来。”那女人也拍了拍她的肩。“妹妹,你要不给我一个电话吧,这样我们也可以相互照顾一下。”“啊,好的。”于是何遥夏便掏出手机递给那女人,“姐姐,怎么称呼呢?”“林瑛拾,瑛是斜王旁加一个英语的英,拾是提手旁一个合作的合。你呢?”“何遥夏,遥远的遥,夏天的夏。”两人互换好手机号,何遥夏又再次向格桑和林瑛拾道谢,随后便回了房间。
林瑛拾,好特别的名字,何遥夏看着那串电话号码。瑛是美玉,瑛拾就是拾起美玉,寓意也很好。以后我的孩子也要起一个这样别致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想着,思绪又飘回大一大二上的古代文学课,然后又想到毕业,想到找工作。我怎么这么矫情呢,何遥夏把头埋进枕头。
鸟叫声把何遥夏叫醒了。住在山里和住在学校里还是不一样的,这里的鸟几乎就是站在窗台上叫,声音大的不行。何遥夏揉揉眼睛,穿好衣服,睡不了懒觉,只好出门。
走下楼,林瑛拾又已经坐在客厅喝茶了。见何遥夏下了楼,林瑛拾招呼她,“妹妹,起来啦?来吃早饭吧。”“嗯,来了。”何遥夏依旧往昨天坐的那个位置走过去。“来,坐过来,那是格桑的位子。”“啊这样啊!好的好的。”何遥夏正准备坐下,听见林瑛拾的话,立马站起身,挪到她身边坐下。桌上摆着挺多东西,但除了馒头,其他的何遥夏都没见过。为了避免尴尬再次出现,何遥夏拿起一个馒头,开始干嚼。吃了两口,噎得不行,差点被呛着。旁边的林瑛拾见了她这幅滑稽模样,赶快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顺一顺。虽然很小声,但是何遥夏还是听见她扑哧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羞的,何遥夏又红了耳朵。林瑛拾大概是看见了,但也假装没看到。
还是格桑把何遥夏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她从厨房端来了糌粑,“你要不要尝尝?”何遥夏犹豫了一下,格桑看出来她的纠结,于是了然地说:“没事,我给你捏。”“啊那实在是太感谢了。”何遥夏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说道。
格桑取出一小团青稞面放进木碗里,然后倒进去一些酥油茶,接着便用手和、捏,很快就做好一个糌粑,递给何遥夏。何遥夏尝了尝,感觉还不错,于是也想自己尝试着做一个。拿着木碗,放青稞面,倒酥油茶,开始捏。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一边的林瑛拾看到了,接过何遥夏手里的碗,开始拯救这团可怜的失败糌粑。“看,这样就好啦。”林瑛拾把重塑好的糌粑递给何遥夏,笑了笑说:“没事,多做两个就会了。”何遥夏接过糌粑,两口吃完,说:“谢谢姐,我一定多加练习。”格桑和林瑛拾听了,相视而笑。
“诶,姐,你是来这边很久了吗?”何遥夏有点好奇,林瑛拾为什么能做得一手好糌粑。“啊,来了得有一个月了吧。”林瑛拾又端起茶杯。“也是来这里短住吗?”“算是吧。”“我也是。你住多久啊?”“嗯,可能还会住一阵子吧。”“啊这样子。”何遥夏有点奇怪,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吃完早饭,林瑛拾突然开口了,“妹妹,上午要是你没事的话,要不一起出去走走?”何遥夏想了想,好像的确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林瑛拾拿上了自己的相机,两人便相伴出行了。
还是那座小山,一样的枫叶,只是今天比昨天阳光更好,天更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才大学毕业啊?”“对啊,这算毕业旅行吧。”“怎么没和同学一起啊?”“哎,他们都上班去了。”……“姐你没上班吗?”“我辞职了。”“哦原来是这样啊。”“怎么,很奇怪吗?”“也没有。”……“那你咋没带孩子呢?”“我女儿要上学啊。”“哦也对。”……“你女儿多大啦?”“六岁,刚上小学。”……“你看,这就是我女儿。”林瑛拾把手机壁纸给何遥夏看了看,“哇,好乖呢。”何遥夏注意到那女孩侧颈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是心形的,非常特别,像是天使的吻痕。
林瑛拾一边走着,一边用相机拍照,一会儿拍枫叶,一会儿拍路过的小狗。“姐,感觉你很会拍照啊。”林瑛拾听到,笑了笑说:“嗨,也不是,这相机买来本来是准备给孩子拍拍照的,这不是孩子上小学了嘛,就用不着了,被我拿出来旅游的时候拍拍。”“啊,也挺好的。”相机里装了六年的孩子,现在终于有属于妈妈的照片了。
“来,妹妹,”林瑛拾向何遥夏招招手,“站在这里,我给你拍一张。”“三,二,一,茄子!”何遥夏有点镜头恐惧症,僵硬的比了个剪刀手,脸上的笑容也是非常不自然。林瑛拾看了看照片,笑了笑说:“不行,再来一张。”何遥夏只好又站回去,举起右手,比好剪刀手,看着镜头,颇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林瑛拾举起相机,“别那么严肃嘛,来,三,二,一,”她突然放下相机,露出狡黠的笑,“夏夏,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何遥夏有点懵,怎么突然开始谈人生了?林瑛拾见她不答,便用做作的东北腔说:“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哈哈哈哈哈!”小沈阳的梗,何遥夏觉得有点无语。而林瑛拾虽然笑得不行,但还是抽空按下了快门。林瑛拾给何遥夏看拍的照片,发现居然捕捉到了何遥夏的白眼,更是一阵笑声,笑得弯了腰。何遥夏想去夺那相机,要删掉自己的丑照,但林瑛拾必然不肯,把相机举着,和何遥夏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何遥夏抢不到,假装在一旁生闷气。林瑛拾看了,又是对着何遥夏的臭脸一阵咔嚓咔嚓,边拍边肆无忌惮地笑。何遥夏也绷不住严肃了,跟林瑛拾一起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回荡整个山谷。路过的狗都绕过她们走。
回到民宿,两人坐在沙发上翻相机的相册。看着有些模糊的照片,和何遥夏夸张的表情,两人又是一阵嬉笑。笑声引得格桑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成了三个人看着相片笑个不停。
何遥夏没有想到,这次来古尔沟会是这么有趣的旅行,没想到遇到林瑛拾。她好像并不像一个“当妈的人”,反而像是一个何遥夏的同龄人。碰到毛毛虫会尖叫,和何遥夏一起散步时走两步就会喊累,会在楼梯上埋伏何遥夏来吓她,随着何遥夏做糌粑的技术逐渐熟练,林瑛拾的早饭制作工作也被何遥夏“自愿”承担下来。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古尔沟迎来了这年的初雪。
“诶夏夏,你想不想去西岭雪山玩?”“好啊!”“那我们明天去吧!”“啊?这么突然吗?”“怎么,不行吗?”林瑛拾向何遥夏发送一个眼刀。“那……当然行啦。但是怎么去呢?”“我不是有车吗。”“哇塞,我真是太幸运了,有林老师为我开车。”“那么贫呢你。记得多穿点衣服,雪山上很冷的。”“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何遥夏一早整装待发,戴好帽子手套,来敲隔壁林瑛拾的门。没人应。于是何遥夏给林瑛拾打电话,听见门里边的电话响了好久,终于接了。“喂,林老师,睡过头了吗?”对面声音有些哑,“不好意思啊夏夏,”林瑛拾说,“我今天不太舒服,可能不能去西岭雪山了。”“啊?你有没有事啊,要不你开一下门,我来看看你。”对面咳嗽了两声,“好。”
门开了,何遥夏看见林瑛拾苍白的脸,吓了一跳。“快快,回床上躺着。”林瑛拾慢慢走回去躺下,何遥夏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也没有发烧。”“我没事的,就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一天就好了。”何遥夏立马拒绝了她,“不行,你这样子必须多休息几天。我去给你拿点酥油茶和吃的,你先好好休息。”“嗯好,”林瑛拾卷了卷被子,“谢谢你,夏夏。”“没事的。”何遥夏下楼去找格桑。
不一会儿,她就端着茶壶和馒头上来了,把林瑛拾扶起来靠在床头,给她倒好茶,看着她一点点吃。林瑛拾看着她担心的样子,于是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说:“没事的,我这是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了,别担心。”何遥夏没说话,眉头还是皱着。
林瑛拾吃完了,何遥夏把东西收好放在桌子上,坐在她床边,说:“我在这儿陪着你吧,要不我不放心。”林瑛拾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躺下合眼休息。
何遥夏坐在床边,突然觉得有一种悲伤又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林瑛拾这个平时活宝一样的人突然没声音了。她看着窗外的小雪,思绪又飘出去很远。戴上耳机,播放音乐,何遥夏蹑手蹑脚爬上床,躺在林瑛拾旁边,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何遥夏还没有仔细端详过林瑛拾。她挺瘦的,肩也窄窄的,头发是齐肩的,发尾有一点卷,但很干练。林瑛拾翻了个身,面对着何遥夏,似乎已经睡着了。何遥夏继续看着她。眼睛大大的,眼窝很深邃,眼尾和额头有一些皱纹,但是自然得很好看。鬓边有几根白发,是她年岁的见证。这样一个成熟的女人怎么会那么有童真呢。有时候真觉得她比我还小,何遥夏想。
雪落下无声,两人都进入梦乡,留床头一盏暖黄的灯。
林瑛拾先醒了。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伸出手捋了捋她额上的头发,将她一边耳机摘下,戴在自己耳朵上。
“后来 我们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 早已远去 消失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 就不在”
小小年纪听苦情歌。林瑛拾想。
她看着这个睡着的女孩,马尾辫散了一半,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一抖一抖,耳垂戴了个黑色的耳钉,显得很酷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酷,就是个孩子吧,林瑛拾想。
“被我抓住了,”何遥夏突然睁开眼睛,“偷听我的歌。”“哦吼,还听不得了?”林瑛拾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欠欠的语气。何遥夏听到这话,知道她已经好多了,都能开玩笑了,于是心里也放心不少。
“来,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失恋啦?”林瑛拾盯着何遥夏的眼睛,何遥夏转过身盯着天花板。“当然不是啦!”“那你来古尔沟干嘛?不是失恋的话,你也失不了业啊……”“林瑛拾!”何遥夏假装生气。“哎好好好,没有失恋就没有嘛,那么凶干嘛。”
两人平躺在床上,共享一副耳机,盯着天花板,像是上面有东西一样。
终于何遥夏先开口了。“我找不到工作。其实也不是找不到,是找不到想要的。感觉那些工作都不是很喜欢,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嗯,我明白。”“就是,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大家都在往前走,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标,就只有你一个人,好像在原地打转一样。让我去随便找个工作上班也行,但是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明白这样的意义是什么。”何遥夏停顿了一下。“林姐,你觉得人生有意义吗?”“你问我啊,”林瑛拾慢慢地说,“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你不知道怎么生活,是因为你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是会死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谈论的死亡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有个人说过,当你意识到自己会死的时候,就是你第二次生命开始的时候。”一阵沉默,是思想成长的前奏。“那你怕死吗?”何遥夏问。“怕啊,谁不怕死。”“那怎么办?”“凉拌。难道怕死就不活了吗。送你四个字,小同学,听好了。活在当下。”林瑛拾转过来看着何遥夏,说:“所以,明天去西岭雪山。”何遥夏也转过来:“你行吗就去。”“行啊,怎么不行,我已经好了。”“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啊!”“嗯……那好吧。”“耶!去西岭雪山咯!”何遥夏不知道林瑛拾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相机,零食,保温杯,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两人就开车上路了。关于生活和死亡暂时抛到脑后,目前来看,打雪仗是最重要的事。找到一个积雪厚的地方,停车,就开始大干一场。团雪球,撒雪花,林瑛拾还把雪往何遥夏后颈里塞。两人一边笑一边叫,最后大战以林瑛拾累的不行宣告投降结束。
“还是不服老不行啊,林老师。”何遥夏揶揄道。“我哪里老了?不过就是体力跟不上罢了,这怎么能是老呢?”“哦。好吧。”何遥夏撕开一包薯片。
“别吃了别吃了,”林瑛拾一把抢过那包才开封的薯片,“我们来堆雪人吧!”“你多大了还堆雪人?”何遥夏心里只有薯片,“我要吃!”“切,给给给,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林瑛拾把薯片丢给她,转身自己堆雪人去了。
何遥夏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林瑛拾堆雪人。她穿的是红色的冲锋衣,红得很正,血一样的。白色毛线帽子上落了许多雪花。嘴里呼出的热气立马凝结成霜,像是给雪人加上滤镜。简简单单,一个大雪球和一个小雪球,这就是林瑛拾的杰作了。红色人影向何遥夏走来,二话不说又抢走那包还剩一半的薯片,走到雪人旁边,拿出两片大的,按在小的雪球上,就是眼睛,又拿了一片插在大雪球侧边,支出来一截。何遥夏跟在林瑛拾身后,问:“这是什么意思,林大艺术家?”“哈,”林瑛拾很得意得笑了笑,“这个雪人就叫做何遥夏。”“啥啊?为啥。”何遥夏一脸困惑。“看嘛,是不是很像,手上拿着薯片,眼里也全都是薯片。”“我没有啦!”作势要弯腰去捡雪,装作要打林瑛拾。
“哎,好啦好啦,别闹。”林瑛拾往回走,“你给我拍张照吧,纪念一下。”拿起相机后又走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堆雪人呢。”何遥夏也不再闹她,拍拍手上的薯片渣,接过相机。林瑛拾走到雪人身侧蹲下,一只手搭在雪人头上,“来吧,看镜头,”何遥夏也蹲下拍照,“三,二,一,茄子!”咔嚓一声,镜头里的林瑛拾笑得很好看。“再来一张吧!”何遥夏说,“换个pose。”“三,二,一!”咔嚓。“林瑛拾!你干嘛啊!”只见快门定格的瞬间,林瑛拾用指头戳进了雪人的脸。“怎么在我脸上戳个洞啊!”“哈哈哈,你承认这是你啦?”说完,林瑛拾还把雪人的两个眼睛取下来,一把塞进嘴里吃掉了,然后一溜烟跑回车里。何遥夏在后面收好相机和零食,也上了副驾。
“来,我看看你照得怎么样。”林瑛拾拿过相机。“哎哟,不错嘛夏夏,第一次拍就拍得这么好!”然后把相机又丢给何遥夏,“拿着,路上多拍一点。”何遥夏被夸了,心里暗喜,于是一路上便一直举着相机对准窗外,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只听见咔嚓声不断。
毕竟刚刚又是打雪仗又是跑来跑去,何遥夏在暖气开的很足的车上睡着了,甚至打起了小呼噜,连到了目的地都没有发觉。林瑛拾停好车,轻轻拿过何遥夏怀里的相机,翻看她拍的照片。雪,天,山,峡谷,偶尔路上经过的车辆。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一切都看着灰蒙蒙的,给这些照片增添一些孤独感。林瑛拾来来回回看着,最终停在自己的那张与雪人的合影上。照片里的自己实在是笑得很开心,林瑛拾自己都觉得很意外。生了孩子之后,镜头里都是孩子的点点滴滴,只是偶尔有自己的身影,也都是和孩子的合影。突然间看着自己一个人的照片,却忽然顿住了,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哟,欣赏自己美照呢?”不知道何遥夏什么时候醒了。“哪里啊,”林瑛拾看看何遥夏,“我是在欣赏大师的摄影作品。”何遥夏低下头,羞涩一笑。“下车吧,我们去滑雪。”林瑛拾拿着相机,打开车门。
两人都是新手,租了双板,折腾半天总算穿好,然后又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到雪场。幸好游客不是很多,两人鼓起勇气走上初级道,准备开始第一次滑雪。
前两天又overwhelm了。我发现我就是很难进行一些多线程的事情,只要事情一复杂起来,我的脑子就会变成一团乱麻。但是仔细想一下,好像也不是这样子,因为之前比这事情多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
那天实在是压力大的不行,就去游泳去了。去的路上和老爸打了个电话,他又是一通噼里啪啦,说我这做的不对那做的不好,就什么都得按照他的想法来。对我做的工作向来只有质疑,没有肯定。
什么都要按你说的来,那你还跟我说什么“我是不是比他们爸妈都要开明民主”。
一般的流程是这样的。
我:我想去做xxx。
爸:好,你去做,我们很开明的,你也应该一个人历练一下了。
我:这样这样你们觉得可以吗?
爸:我觉得应该怎样怎样。(把我的攻略打印出来仔细对照)你那样出问题怎么办?不好,还是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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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缓一缓。打下这些字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现在非常明白,所谓我的overwhelm,就是源自跟父母的交流。跟他们的对话中,我从来都是失败者。所以我才会本能地回避跟他们交流,即使在跟他们交流时也会感到无名的烦躁。当我不得不跟他们交流时,或许我的潜意识已经告诉我,等待我的注定是被否定,无论我的努力如何,所以我才那么的崩溃。
那天跟我爸通电话,不出意外地,他又提出一堆质疑和否定,我登时有种发疯的冲动。我觉得我的心脏在燃烧。我想要破坏一切。
我:我现在觉得很烦。
爸:你是不是又觉得我管的多了嘛。那我不管你了可以不嘛。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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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很窒息。所以当室友都回家了,我仍然不愿意回去。一回到那个装修地像酒店一样空洞的家里,听着窗外无休无止的洗车店的噪音,我就本能地想要逃离。从我出生开始,就住在那个家里,这么多年了,到现在,竟然听到“回家”两个字时,我会觉得对我是一种惩罚。
高考拼了命想要考出去,结果命运弄人,我还是留在了这座城市。我一直想要逃离,原来我不懂这种强烈的愿望源于何处,只当是我的“文艺”之魂熊熊燃烧,现在我明白了,我只是想要远离这个只会否定我的地方。
我的爸妈很好,只是内心的烦躁不会说谎。
昨天去看了音乐剧《赵氏孤儿》,说实话,去之前就看了很多repo,褒贬不一,有吹上天的,也有骂一无是处的。我下定决心去看也不是冲着剧情,还是冲着演员的唱功去的。看完之后发现,似乎这种预期是对的,剧情(尤其是歌词),实在是不好评价,但是演员的确是不错的。看了一下这个剧的背景,好像是根据一个英国作家的剧本改的。我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一个元代的戏要拿给外国人改一遍,再拿回中国来改一遍。音乐剧这种西方的艺术形式,来演绎中国的传统故事,说是“传统文化的创新性传承”,但是体感来讲还是有难以忽视的违和感。
拿台词来讲吧,感觉中国的传统戏剧里面很难看到人物很长的一段内心独白,这种内心剖析好像是西方的传统,放到中国的戏剧里面就让人有点出戏了。还有就是过于口语化的表达,和戏剧的文化背景就是不匹配的,但这一点似乎是无法避免的,要让现代观众听懂,就必须放弃原戏剧中的文言表达。但是总觉得这样就丢失了很多的灵魂。但你要说保留吧,那跟昆曲京剧越剧有啥区别呢?曲调用现代的,词用文言的,好像更是违和。我想,或许现在的大方向是对的吧,但是这个台词的风格实在是感觉需要重造一下,即使用白话,也要保留文言的意境,不能完全照搬西方戏剧的台词风格。
还有就是音乐。好多次人物台词结束开始唱段的时候,用了民谣吉他做切入。哎呀,又觉得怪得很。感觉下一秒就要去酒吧驻唱了。还有高潮时烘托气愤用的电吉他,当时听到的时候就是一句“一阵劲爆的电橘他”飘过脑海。想到了法国的音乐剧《摇滚莫扎特》,即便你是摇滚吧,但人家也在其中有角色当年的歌剧、花腔来调和。我在想为什么不能加一点二胡、古筝、古琴、琵琶进去,会不会好一些。
终究还是一个中西合璧,前路漫漫。
传统文化的创新性传承,似乎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记得那次去湖南省博物院,有个展厅用了个高科技把雕塑的人物变活了,然后放在屏幕上供人参观。当时令我记忆非常深刻的是,导游说了一句,这个没什么值得看的,看一眼就行了。当时我戴着口罩,那个导游可能没看到我的诡异的笑。对啊,吹上天的科技+文物,最后落到游客的身上,也是“没什么意思的”,值得看的还是那些躺在展柜里的“死”的真品。所以搞这么多高科技想来盘活文物,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百年的时间,推翻了千年的传统,这鸿沟裂谷哪能轻易跨过。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可惜的。高中的时候喜欢戏剧,去看了《西厢记》,发现观众全是爷爷奶奶,我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很是另类。你要随便问一个年轻人,给你一张票,你是去漫展还是去看《西厢记》,你猜ta会怎么选。说到这,真是觉得现在二次元太多了。端午节第一天去了漫展,我的天全是人,简直是让我开了眼。在学校也是,感觉自己从不看番倒成了一种异类。
好像有个音乐剧叫《南墙计划》吧,讲的好像就是个高中生,家里传统戏剧的,他想去搞乐队,然后一系列的反抗啊之类的。我也不太清楚到底讲了啥,大概有这么个意思。
一边是要打破传统,拥抱梦想,一边要继承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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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瘫了好几天了,感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因为要期末考试了,再这么萎靡就完蛋了。快,快想出一套完整的逻辑哄自己开始认真学习。
我爱学习!我爱学习!我爱学习!(脑子你信了吗)
好了我一定要开始学习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萦绕。我想我永远不能在温暖的阳光下静静地躺着。
同学们又开始准备暑假的社会实践了。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做这些功夫最后真正高兴的是谁。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好像我也没有在过去的时光中找到真正的快乐,总是觉得,以后就会好的,现在忍一忍,以后都会变好的。
想起我妈跟我说,她一点都不想当老师,大学毕业误打误撞当了老师,然后为了我读书,她就一直当老师,直到我上大学。以前她说,我上大学她就辞职。结果我大二了,她还在当老师。她跟我说当老师浪费了她的才华,确实,她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人。我跟她说,你可以去画漫画,写小说,都很好。她说好,然后继续当老师。我想,生活就是有惯性的,结婚、工作、小孩,你背负的东西越多,你的惯性就会越大,生活就越不容易改变方向。这是牛顿告诉我的。
生活和物理是相通的,这是高中物理老师告诉我的。
如果你跟我说,生活就是要学会妥协和放弃,那我觉得这也太无趣和残酷了。
生活和学校到底是如何消磨掉我的热情的。
今天看了Jonathan Larson 的音乐剧tick, tick, boom。然后看了一些关于他的视频,以前只是知道他写了rent,还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于音乐剧的意义。
有个视频讲,他的作品里面那种对于时间的紧迫感,也影响到了林-曼纽,然后他写了Hamilton,写了这个同样早逝的天才。所以,这是一场与上帝的交易吗?用你的时间换来你的才华?所以有才华的人都会冥冥之中感觉到时间紧迫?
我在豆瓣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时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是我们总是很难察觉。
刚刚又看了一部电影,《草竖琴》,里面有个老法官,退休了,每天坐在理发店里面读报纸,听来理发的人讲他们的故事。我总觉得很悲哀,当时间只能被用来浪费,活着就是一种酷刑。他说,爱是一环接着一环的。当你学会爱上一片叶子,你就会爱上一片草地,然后如果你足够幸运,你就能爱上一个女人。我想,我还缺乏这种爱的能力。
其实我一开始不太喜欢Dolly的。我老是觉得她太像孩子了,感觉她那么那么天真,把所有东西想的太简单,除了厨房和山坡草地,她什么都不懂。后来,又有些羡慕她,说不清楚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哦,一切都很简单,开心很简单,悲伤也很简单。她总是轻声细语的。
草竖琴,就是风吹过一大片的芦苇。沙啦作响。当我们都已不再存在,还有草竖琴记得我们的故事。自然是有魔力的,她总是与永恒发生一些奇妙的联系,时间至于自然,好像无足轻重。生命来了,又走了,自然永远在那里,不曾湮灭。所以我总是想逃离城市,回到自然里面去。人造的东西总是像会有保质期一样,可以被轻易丢弃,被替代,给我一种易碎的感觉,感觉它无法支撑我的生命,给不了我足够的底气。但是自然不一样,当双脚接触泥土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属于天地,你无处不在,闭上眼睛,就可以去到世界上所有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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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总是喜欢用“总是”这个词。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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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们该如何面对死亡?是写出了one song glory就可以吗?还是建立一个财政系统呢?如果我一生一事无成,我该如何面对这个不得不面对的审判?这是不是人类给自己设下的难题。如果我是一只猫,我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是一样去面对死亡?人有了自我意识,就去寻找意义,去赋予意义,认为以后的人们能够记住自己,就是生命的意义。但是除了以后的人们,还有谁会在意你呢。风不在乎,海不在乎,所有的草木也不在乎。人造的上帝也许在乎,但是真正的上帝不会在乎。
在人类社会里面待久了,把人造的上帝当成了真正的上帝。
你说远古的猩猩会不会害怕死亡?或许不会吧。为什么我们开始害怕死亡?或许是因为我们离自然太远了,不能从她那里获得指引。
有些时候我又在想,当你在歌词里一遍一遍重复ce la vie, 你真的就明白什么是生活了吗?
明天没课,相当于端午放了4天,小爽一下。明天考驾照,后天去漫展,大后天去看剧,应该很高心才对,可是我好像也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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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得知以前的一个同学转专业了,转到我这个专业来了,我说真厉害,我爸说关系真硬。所以,我高中三年辛辛苦苦比他多考了50分,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关系硬。也许社会就是这样的,也许一切都不是一锤子买卖,只要你有资源,规则就会为你改写。那些所谓的捷径,也从来不是给普通人走的,那是必须坐着轿子才能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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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妈给我发消息,她好像对我的生活一无所知,不知道我要去考驾照,不知道我明天不上课,不知道我端午节要去干嘛。或许也不能怪她,因为我也没跟她讲过,但她也没问过。她让我回家的时候带个早饭,我回了一个表情包,她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无奈的笑,她说她今天心情好就忍了。
我无法理解,我的生气从何而来,但这种想砸掉手机的冲动又一次从胸中蔓延出来。
deep seek说我有心理创伤,他说我小时候的经历造成现在和父母沟通的障碍。虽然,就根据我的一面之词,他也只能得出这个结果。因为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我妈说她要去吃肯德基。我说帮我带个薯条。她说你回来就软了不好吃了。我说不我就要。
所以,长大之后,感到快乐就只能去吃个肯德基。然后跟女儿发消息她还很不耐烦。
我不懂这一切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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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看到桌子上放的那天买的美瞳,叫“瑞士森林”。瑞士根本就没有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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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又会怎样呢?我受不了了。这xx的生活。我感觉我现在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一听到老师说什么科研什么临床,我就开始烦躁,开始有一种晕车的难受想吐的感觉。网上看到有个医学博士已经退学去做美甲了,谁知道未来会怎样。
我拒绝,却没有拒绝的勇气,我接受,却没有接受的坦然。于是我站在路口,半推半就。路过一个小学生,他问我要左转还是右转,我不知道我是要左转还是右转,然后满脑子都是你要左转还是右转,左转还是右转,于是我开始大口呼吸,心跳快得不行,最终有辆卡车把我撞飞,天上的麻雀把我叼住,送给燕子搭它那要塌了的巢,所以我被挂在白墙上,血流下来,一道一道的,没有弄脏地面。那个小学生跑来在墙上乱涂乱画,他妈问他你画的什么,他说,这是瑞士的森林。
今天去练车,实在是觉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不信还是不行的。也许周阿姨说的“轮回”是有道理的,有些人轮回的次数就是不多的,没有慧根,永远到不了一个境界。
但是我又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啊,听到一种观点,就是,其实这种“所谓的博爱、众爱”都是冷漠的,因为你并不是去爱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去爱抽象的人,这也是傲慢的,因为你凭什么就有资格去爱所有的人?实在是无法反驳。
所以什么人才能达到如此境界呢?很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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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是期末月了,然而我突然开始喜欢看书了。
那天做了一个AI的文风测试,测出来我比较像邱妙津。我还不知道这个作家呢,结果去查了查,然后就发现她二十六岁就早逝了,然后去拜读了一下她的《蒙马特遗书》,惊奇地发现她的想法和我很像,所以说这个AI测试还是有点水平哈。
她想要那种非世俗的、纯粹的、精神的爱情,多难。思虑太多,活在精神世界太久,或许是会出问题的。所以你要去爱具体的人。
可惜我还没有这个机会。
或许这就是“活在当下”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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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看《饱食穷民》。又是惊奇地发现,当时日本社会的现象和现在我们的生活有多么相似,或许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经之路吗。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说起来就是轻飘飘的“结构性压迫”,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无止无休的熬夜内卷内耗。
跟我一起学德语的搭子,小学老师,从她身上我才真正认识到了社会现在真实的一面,我还呆在象牙塔中,看到的无非是几个切面。生活的压力是真实的,工作也是不一定稳定的,焦虑是时刻存在的。改变是一定得做出的,不然等待你的就是淘汰。我又想起昨天和ds老师讨论石黑一雄的《莫失莫忘》,他说“反抗也是被系统写好的程序,也是程序之中设定好的自由。”作为一个局外人,永远觉得反抗多容易,只有当自己身在局中,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少数人的清醒”。关键是,没有上帝告诉你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解药,还是那些规则制定者给你准备好的糖浆。
所以说决定读一些社会学的书,什么复习,先放一边。我在对抗结构性压迫(雾)。
你愿意做一头快乐的猪,还是一个悲伤的苏格拉底,很早之前友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快乐的猪,但心中还是有点偏向后者。看来现在这个问题可以改一改了,你愿意做一只悲伤的猪,还是一个更悲伤的苏格拉底。好吧,现在我的答案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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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苏格拉底来了也得完成ddl,所以现在我需要继续被压迫一会儿。希望不要太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突然特别想纹身。或许就是想做一点“出格”的事情吗?我也不清楚。但是的确,我想做纹身已经很久了。之前想了好多对自己有意义的句子,比如"live in the moment"还有其他的一个泰戈尔的诗句。今天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写的一句话“秉性灵,行大道,爱众生”。记不清楚是多久写的了,大概是高二的时候吧,现在想想,好像这的确是我的人生追求,原来当时我就已经概括地这么好了。
秉性灵,坚守一颗无暇清澈的内心,行大道,做一个善良而温柔的人,爱众生,去关怀、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永远心怀悲悯。或许当时我还不知道将来我会学医吧,但是就已经有了爱众生的想法了。或许这些也都是冥冥之中吧。
昨天晚上看到柏林有一个纹身师,就是做文字和小语种的纹身的,看了他的作品,觉得很是不错。之前想纹英文或者什么其他语言的,但是想想又觉得很别扭,自己是个中国人,为什么要纹外国话?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之前看到过一些汉字的纹身,又觉得丑的不行,所以也不太想纹汉字。看到那个纹身师纹的汉字,觉得还挺好看的。
我自己的想法是用草书,或者其他什么字体,飘逸潇洒一些为佳,用棕色或是墨蓝色,不要黑色,过于沉重了。竖着排版,纹在侧腰的位置。可以用镜像,这样在镜子中才能看到正着的字,提醒自己要常常审视自己。
想的很美好,但是现实就是爸妈大概率不同意。哈哈哈哈,苦笑。但是呢,我又的的确确想要一个纹身。
今天生理老师讲了AI相关的事情,他说了很多,比如现在的教育本质是淘汰,到了大学才能勉强算作驯化,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难,让我们好好活着,让我们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不要被异化、被扭曲。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教育并不是把学生当“人”一样教。教育淘汰的本质也只是为了维持社会的阶层,这就是社会制度的建立,我们都是制度的牺牲品。
就是这样的,被驯化的好的人,已经不会有什么纠结、拉扯,而像我们这种,没被驯化好的人,却不停地内耗、徘徊、质疑、焦虑。
我越发觉得,人生只有这一次,想做什么事真的就得去做了。
好伤心,又被骗钱了。想上zlibrary上面下载书,结果上了盗版网站,非要让我捐钱。心一软,想着当初也捐过10刀,咬咬牙又给了10刀。结果被骗了。肉疼,我食堂饭卡里面都没有10刀。
为什么到处都是陷阱,我只是想看看书而已。too young too naive送给自己。
好悲伤,我感觉我有“食堂一个人吃饭悲伤综合征”。每次一个人在食堂吃饭都会有一种与世界隔离的感觉。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从来分辨不出好吃还是难吃。然后就开始神游。想些有的没的,什么都想感叹两句,最后回归到想自己的生活,终而陷入悲伤。以至于每次吃饭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说起神游,我今天已经神游了一整天了。有种“身体在喊灵魂回家吃饭但是灵魂还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的感觉。回家吧,但是回家不好玩,还是外面好玩。外面玩久了也不好玩,最后干啥都不好玩。
最近感觉世界变得越来越癫狂了,如果这不是错觉的话。我有一种想要回到原始社会的冲动,或者是农耕社会也可以。像是苏格拉底,或者是孔子,那种时代。所有人都是自给自足,想去做生意就做生意,不想做生意就在家种地,每个人都至少不会被饿死。简简单单的生活,不存在什么社会规训。以前感觉自己想要生活在那种大都市里面,钢筋混凝土的城堡,过那种纯粹现代的生活,现在越来越想当一个“野人”,逃离社会,回到生命最纯粹的样子。
所以啊,我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些写在血脉里的名为命运的东西。以前记得高中的时候学古文,说道中国人一生中的儒释道三家,青年时儒家入世,中年时道家出世。好像是这样吧。以前高中的时候老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是什么道家、释家,肯定是儒家,是绝对要去干点什么事情出来的,是要去改变世界的人。现在呢?想来也是有点搞笑,短短几年时间,好像就已经走完了从青年到中年的心路历程。
其实我不太懂为什么,好像现在社会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复杂,所有东西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就好像是一团乱线,想想以前,好像远没有现在那么复杂。又开始唱挽歌了。
记得高中时候看到过《十三邀》,里面许知远不知道是对谁说了一句话,好像是罗振宇吧,说,我就是那种为人类唱挽歌的人,你肯定不是吧。
当时的我也觉得,我肯定不是那种为人类唱挽歌的人,然而打脸来得太快。越生活下去,越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一切都没有那么严谨,有一种被白蚁蛀蚀的大堤的感觉,就是一座偷工减料的宫殿。从小被教育的我们以为这个世界是一座真真正正的宫殿,然而成长的意义就是让我们接受那些空虚和裂缝。
有些过于残忍了。
我又想起了生理课老师。目前为止,上大学以来,这个老师是我最欣赏的一位。当然,是指专业课老师之中,因为专业课老师打交道打得更多。我记得有几个来上思政课的老师也很有风格,可惜缘分不深。
我想,他也是一个被现实打击了很多次的理想主义者。敢说,敢喷,敢于戳穿一些血淋淋的面纱。但同时又小心地维护着我们年轻而又炽热的理想。或许是让我们知道,我们的终途就是碰壁,但是他在告诉我们,过程才是意义,因为结果都那样。一个悲观的理想主义者。其实我很想知道,有多少人听了他说的话,又有多少人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许我也不能完全明白,甚至或者我也在按照我自己的方式误解他,毕竟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但是他好像就是《别让我走》里面那个女体育老师。
是的没错。那个体育老师。尝试向我们说出我们的命运,却又无能为力。这么一说着,我又想去再读一遍《别让我走》了。写得真好。
言归正传,如何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面安身立命,是古往今来年轻人永恒的命题。其实,感觉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过着同样的一生,只是略有不同。我们命运相同,只是略有个性。好像是社会和时代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但是这真的是道德的吗?我们的命运凭什么就这样被决定好了。
不知道。但是大家好像都默契地接受这件事情。
未来,本来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现在却变得那样让人焦虑和失望。我们在期盼些什么?我们又在经历些什么?好像我们都有一个固定的轨迹,然而所有人对此不曾察觉。
“死亡是别人的事情。”这句话仿佛点醒了我。当我们谈论死亡,我们从来都没有谈论过自己的死亡。向死而生,是最自然的方式,不明白我们必然的死亡,又如何能知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不,我们并不去考虑这些事情,因为他们说,没有意义。确实没有意义,无论你想或是不想,轨迹既定,列车已然驶出站台,我们没有回头路。
务虚的话他们不愿意听。
原创剧本《在监控室长大的女孩》
第八幕 回家路上
(佳佳背着书包,和妈妈走在回家路上)
佳佳:(情绪不高)老妈,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二、我是谁之歌
妈妈:(放下手机)让我想想
佳佳是个有主见的女孩
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
有些有道理
有些没道理
她还是个倔强的女孩
只要她认定的事情
她就一定要做
不管我们的想法
她兴趣爱好很多
琴棋书画
爬山游泳
什么都想学
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她对人很热情大方
每个人都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除了爸妈
她到了青春期
有点小叛逆
爸妈的话听不进
时常跟我们赌气
她有自己的小世界
喜欢自己一个人想问题
不论怎样
她是爸妈的小苹果
(笑,摸摸佳佳的头)
(佳佳一把拍开)
妈妈:那你觉得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佳佳:(低头)让我想想
老妈是个工作狂
每时每刻都在接电话
什么事情都不如她的工作重要
她总是很严肃
看起来就是教导主任的样子
没有别的妈妈那种
母爱如水
她是母爱如山
我们没什么太多的交流
我也不怎么了解她
妈妈:那我来告诉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妈妈:我是个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人
每天被工作填满
有很多想法
却都不了了之
我是个学会妥协的人
为了生活放弃了一些
但是我也获得了很多
我是个想要改变的人
年轻时的勇气还有一些
然而也是个懒惰的人
一点点的幸福
就让我知足
佳佳:这些我不曾知道
妈妈:你不曾看到
又如何知道
就算你真的看到
你又如何能明白
佳佳:如果我看到
那我一定会明白
妈妈:佳佳,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被看到的,看到的也不是所有东西。就像我跟你爸,我们确实在你房间装了监控,但是我们也确实一次都没用过。我们知道这个道理。
佳佳:哦。
(第八幕终)
第九幕 家中
(佳佳在房间写作业,老爸进来送水果,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佳佳打开电脑,这时老爸又突然打开门)
爸爸:我就知道,你又在玩电脑,收了,写作业。
佳佳:哦。
(老爸把门打开,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佳佳低头写作业)
十三、算了之歌 又名快要写不下去之歌
佳佳:监视着别人
自己也是被监视的对象
面具总有摘下的时候
想法总有被看透的时候
活在这个片面的世界
我总是希望能多看
看的越多
知道的越多
越接近真实
真真假假
谁能知道
你看那个悬挂着的摄像头
黑色之下
究竟有没有另一双眼睛
谁能知道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多少真话多少谎话
谁能知道
我不愿意被监视
我要到监控室去
(全剧终)
原创剧本《在监控室长大的女孩》
人物
女孩 佳佳
母亲
父亲
男孩 懿博/秉逸
班主任 贾老师
同桌女孩
隔壁班男生1
同班同学
第一幕 家中
①牙膏之歌
佳佳:牙膏是一种具有颠倒黑白能力的东西
刷过牙之后无论吃什么
都不是它本来的味道
所有好吃的东西
都会带上一股既酸又苦的余味
但是早上时间紧迫
我又老是赖床
爸妈非说
一定要吃饭之前刷牙
一来刷掉晚上的细菌
二来早饭吃不完还可以带着走
因此上学以来
我没有吃过一顿正常味道的早餐
亏老爸还每天不厌其烦给我准备
他从网上学的营养食谱
我从来没说过
每天必有的苹果
他以为的最健康
其实在与牙膏的化学反应中
味道最古怪
他每天逼我吃完
吃吧吃吧吃吧多吃一点
爸: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佳佳:还不错,嗯还不错
其实说实话我一直讨厌吃咸菜
爸:尝尝这个咸菜
上周刚腌的
新鲜的大头菜
味道肯定好
尝尝给我提点建议
佳佳:啊啊啊我不想吃不想吃
算了还是象征性吃一点
有点太咸了
爸:怎么会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尝尝
不咸啊
我觉得不咸啊
这么好吃
你多吃点多吃点
佳佳:总是这样
说是让我提建议
其实根本听不进去
只接受好吃的表扬
不接受难吃的批评
算了下次不说了
下次什么都好吃
反正刷完牙吃
所有东西都一样
难吃的各有千秋
难吃的千奇百怪
(妈妈穿好衣服,走到门口,爸爸在门口穿鞋)
爸爸:佳佳搞快点,走了
佳佳:(扫完早饭)好好好,马上来
(佳佳跑道门口穿鞋,爸妈在门外等电梯,老妈在回工作短信)
爸爸:(走进电梯,挡住电梯门)快点快点,电梯来了
(佳佳穿好鞋,跑了出去)
(电梯里)
佳佳:世界上好吃的东西那么多
刷完牙吃都一样都一样
我吃的早饭永远怪异
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的早饭
只是要到什么时候
我才能尝到苹果的甜
还有糖果的甜
少女心事我的秘密
今天晚上
每次就是今天
就要见到他
(电梯门开,三人走出)
(第一幕终)
第二幕 上学
(佳佳拿起爸爸的手机,开始放歌)
妈妈:(继续看手机回消息,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是争分夺秒嘞,车上十分钟都不放过哈。
佳佳:(翻白眼,其实已经习惯了妈妈的阴阳)听歌,听歌嘛。我还要了解点时政热点,国际新闻,老师说的。
②浏览器之歌
佳佳:(拿着手机)
看手机又不是刷抖音
我是看浏览器的每日早报
你们都不知道就开始说我
财经早报
科技早报
体育早报
正儿八经看新闻被你们误解
你们都不了解
就开始评价
什么时候才能不先入为主
不带着有色眼镜看我
大人大人如此肤浅
(打开浏览器,看见推荐全都是美女跳舞视频)
不是第一次了
我知道这就是我爸
又发现他看美女跳舞
真的恶心
我无法忍受
每天还给我做饭
送我和老妈去学校
别人口中的好爸爸
每次和朋友聚餐
必定把他给我做过的早餐给朋友炫耀
“太称职好伟大”
沉浸在一片褒奖赞美中
自我感动无法自拔
谁又知道他手机里的秘密
他背后那些兴趣令我作呕
别人看他就像看他做的爱心早餐
那么温暖那么无私
而只有我知道
那个咸菜永远咸的很超过
(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虚伪和伪装
我早知道世界是这样
我看到了很多
只是我不说出口
我看着他们生活
看着他们表演
其实我都知道
他们以为我不懂
我还只是个小孩
好吧那我就当个小孩
一个争分夺秒玩手机的小孩
(停车,到学校门口,佳佳和妈妈下车)
佳佳:老爸拜拜。
爸爸:好,拜拜。
(车开走)
(佳佳和妈妈走进学校,佳佳走进大门了,妈妈站在门口值周)
(妈妈收起手机,站在门口,微笑迎接学生)
③教导主任之歌
妈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教导主任这工作快要把我压垮
每天无数事情等我处理
电话接了一个还有一个
辞职
几年前我就想辞职
想当年当上老师也是阴差阳错
我本来志不在此
却被困于这一亩三分地
孩子她爸非让我留在这学校
等佳佳毕业
他说我在学校好照应佳佳
我想那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办
爸妈不是老师
在学校就没法学习了?
算了我再忍一忍吧
孩子她爸现在创业
还得有我的工资保底
为了这个家
我的前半生就这样吧
当初学的新闻专业
毕业工作难找
转行当了老师到了学校
一呆就是十多年
记得当初教培行业兴起
我想和朋友去开托管班
也是为了佳佳没有辞职
我的人生
就这样在我手中溜走
干着不喜欢的工作
每天焦头烂额
为了孩子
什么时候我能为了自己
四十岁
到了要折腾不起的年纪
或许就算了吧
这一生就这么过去吧
等退休就好
到时候再享享福
公园里喝喝茶
广场上跳跳舞
这一生就过去
学生:老师好!
妈妈:(微笑)诶,你好呀!
(车上,爸爸开着车,早高峰堵车)
④早高峰之歌
爸爸:已经习惯了堵车
只是再也不会着急
从公司辞职之后
不出差不开会不加班
不穿西装
自己创业
一个皮包公司
每天公章带在身上
现在行业已经饱和
创业其实也挣不了大钱
辞职只不过因为太累
在公司当经理
看不惯上司那些过于保守的策略
如何领导我们更上一层楼
观念不和
又或是我太过执着
别人都是拿钱干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而我老想为公司前景着想
想来想去
只是和老板不停吵架
我一片好心
最终换不来一句好话
一周应酬三四次是常态
一个月出差五六次算轻松
朋友劝我
已经是经理别太拼
拿钱过日子
但我心里膈应
辞了职自己当上老板
发现生意不好做
抱负也渐渐抛在脑后
靠着以前的人脉
赚点小钱
多留时间陪陪孩子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
当上家庭煮夫
也没什么不好
平平淡淡
有时候也会怀念
航旅纵横一年几万公里的时候
飞行路线遍布东西南北
都是过去时
现在想想明天早饭
给佳佳做点什么
(红灯变绿,车开走)
(第二幕终)
第三幕 教室
(佳佳背书包走进教室,班主任贾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同学)
(佳佳走到座位上,同桌已经拿出书准备早读)
佳佳:早上好啊。
同桌:快点开始早读,今天老贾又来查早读了。
佳佳:(拿出书)不是吧,又来?这周都第三次了吧,查起来没完了。
(两人开始早读)
(贾老师走到两人面前)
贾老师:佳佳,你出来一下。
佳佳:(放下书,惊讶地和同桌交换了一下眼神)哦,好的。
(贾老师走开)
佳佳:不是,我好像最近没惹什么事吧……
同桌:不知道啊,应该没啥事吧……
(佳佳走开)
(班级后门外,走廊上,贾老师和佳佳)
贾老师:佳佳啊,老师了解到你好像有一个B站的账号是吧?自己也发点视频,还有几百个粉丝是吗?
佳佳:(不明所以)呃,是的贾老师。
贾老师:(纠结措辞)是这样的,学校了解到这个情况,然后呢,希望你注意保护好自己的隐私,不要透露太多关于自己、关于学校的信息,毕竟网络上的事不好掌握。
佳佳:(明白了点什么)哦,好的贾老师。
贾老师:(松一口气)佳佳啊,老师知道你成绩不错,有点课余爱好挺好的,但是呢,还是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毕竟这马上又要月考了嘛。
佳佳:嗯嗯。
贾老师:(拍拍佳佳肩膀)好了,进去早读吧。
(佳佳回到座位,贾老师继续站在后门,看着班级里的同学)
佳佳:(余光看着后门)我去,老贾居然知道我B站有账号。
同桌:(惊讶)我去。他说啥了。
佳佳:(看贾老师还没走)先早读,老贾还在后门。
(两人开始早读)
(下课铃)
⑤监控之歌
佳佳:这太恐怖了老贾这都知道
我的视频没有露脸
没有说话
就是一些电影评价
书籍节选和感悟
老贾这都知道
同桌:老贾肯定是有什么渠道
要不然就是你妈
你妈把事情告诉老贾
让老贾劝你别干闲事
专心学习
佳佳:我妈又怎么知道
她只知道我用电脑
难道她偷看我电脑
但是她不知道密码
同桌:那就是班上有同学打小报告
除了班上同学
没别人知道你的账号
佳佳:但是打小报告又有什么好处
老贾又不会真的批评我
毕竟我妈是教导主任
(上课铃,立马安静,所有人低头写卷子)
同桌:你听
监控在转动
佳佳:我听到了
同桌:老贾又在看我们
看我们有没有作弊
(轮轴声)
同桌:你听
监控在左转
佳佳:在看我们这边
(轮轴声)
佳佳:这是不是放大的声音
同桌:不错
你可以出师了
(停顿,无声)
佳佳:该不会在看我们的卷子
同桌:别说话
赶紧写
佳佳:(边写边说)监控一直转
我们一直写
本来以为网络是净土
容我一席之地
没成想
一切都在监控之下
我还有什么秘密
这是个没有秘密的年代
所有人都在监控我
没有一双眼睛
却处处都是目光
我如芒在背
我要伪装
像你们一样伪装
其实你们不知道
我也在监控你们
我也在观察你们
你们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可惜你们遇到了我
一个教导主任的女儿
从小在妈妈办公室写作业
那里也是监控室
墙上三个显示屏
六十四个教室
三千零七十二张课桌
我早知道你们的模样
你们矛盾的所作所为
人前人后的差别
我都看到
只是我不说
(抬头看着监控摄像头)
(下课铃)
佳佳:(对同桌说)你说,到底是谁给老贾走漏的风声。
(第三幕终)
第四幕 走廊
(佳佳在水房接水,旁边是一群隔壁班的男生在打闹,佳佳背对着他们)
男生1:诶,这不是懿博和秉逸吗,俩勇蜜,今天早上勇士输咯!勇士垃圾!哈哈哈哈!
懿博:切,你个詹粉在这里狗叫什么!再说今天库里还不是上了三双。你打这么菜就不要到处叫来叫去。
男生2:哟哟哟,博哥打得好,今天下午单挑啊,我打你们这冒牌水花兄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懿博:单挑就单挑,看你爸爸我把你打得爬。
秉逸:下午哪有时间给你们单挑哦,下午那节体育课老班要占了,考物理。
男生1、懿博:啊?太过分了吧!起义,我要反抗!
(佳佳从他们旁边走过)
佳佳:(翻个白眼)又是这群男生,真的幼稚的不行,一天到晚不是篮球就是睡觉。尤其是那个秉逸,每次看到他都在空气投篮,一年四季天天穿库里的球鞋,还戴个发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崇拜库里。真的好装啊。还是懿博稍微好一点,至少感觉比较正常,还知道下午要考试。哎,真是服了,这群男生真的快十八了吗?怕是幼儿园没毕业吧。
(佳佳走回班级教室)
(男生1走回教室,宣告下午体育课牺牲的噩耗)
(懿博、秉逸还在水房)
懿博:(撞了一下秉逸,笑)诶,秉逸,刚刚隔壁班那个,佳佳。
秉逸:(故作镇定)嗯,咋啦。
懿博:(继续笑,起哄)哟哟哟,还在这里装沉稳。你不是喜欢人家吗?不说个话?
秉逸:(瞥一眼懿博,得意样)嘁,不需要。
⑥网友之歌
秉逸:之前在B站
有个很喜欢的博主
虽然粉丝很少
但是内容很有深度
她推荐的电影
很多我都看过
我也很喜欢
她的书评
时而针砭时弊
时而细腻流淌
让我很有共鸣
我关注了她
给她评论
说说我的想法
我的见解
她也会真诚的回复我
和我深入探讨
渐渐我们成了网友
聊过很多话题
从战争和贫穷
到樱花和盛夏
直到那天才知道
原来佳佳就是那个博主
就是我的网友
但是她不知道我是谁
懿博:这你也忍得住
我敬你是条汉子
要是我的话
早就跟她摊牌
但话说回来
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说
秉逸:今天晚上
懿博:今天晚上?
秉逸:我约她晚上出来
同心路七十七号
那家咖啡店
亮堂干净
离学校近
她不会害怕
我说我是这里的学生
到时候我就穿着校服
你就能看到我
懿博:行啊秉逸
我这个发带借你
你到时候打扮打扮再去
给她一个惊喜
秉逸:我要和她讲
我多么喜欢她的文字
她独特的视角
她真诚的感受
她不加掩饰的情绪
我喜欢她
单纯美好的佳佳
懿博:(突然想到什么)诶!你那天手机被老班收了,不会就是看她视频的时候被抓住的吧?
秉逸:(傻笑一声,没有回答)
懿博:(笑)哈哈,兄弟,坠入爱河了!
(二人打闹着走回教室)
(第四幕终)
第五幕 教室
(佳佳站在后面,拿着水杯,观察着班里的同学)
⑦叛徒之歌
佳佳:你
是不是你泄露了秘密
(走到同学1面前)
上次月考我排名在你前面
放榜的那天放学之后
我在监控里看到
你一直留到最后
站在排名表面前发呆
一直盯着那张纸
手里的拳头攥紧
你肯定是不服气不甘心
就要跟老贾告密
(同学1抬头)
同学1:啊,佳佳,正好,这道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佳佳:(盯着他,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心虚,转而微笑)
这道题我也不会
你去问问别人
(走开,收住微笑)
你
是不是你泄露了秘密
(走到同学2面前)
那天晚自习
我看到你在偷偷卷刘海
班上女生都是直发
只有我是自然卷
很难不怀疑
你嫉妒我天生的卷发
不用怎么打理都很有型
所以你跟老贾告密
(同学2抬头)
同学2:佳佳?走啊,一起接水去?
佳佳:(盯着她,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心虚,转而微笑)
我已经接好水
你快去
马上要上课啦
(走开,收住微笑)
你
是不是你泄露了秘密
(走到同学3面前)
你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而我总是有很多朋友围绕
你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回家
路过你的时候总能听到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上次我的生日
你送了我一张贺卡
说希望成为我的朋友
然而后来我们仍是点头之交
你羡慕我生来的好性格
羡慕我的好人缘
所以你跟老贾告密
(同学3抬头)
同学3:佳佳?放学有空吗?一起逛文具店啊?
佳佳:(盯着她,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心虚,转而微笑)
不好意思
放学我有点事情
下次一定
(佳佳走回座位)
你
是不是你泄露了秘密
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
我知道你们内心最深处
都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我知道
你们掩饰地太好
看我从监控中寻找
留下的破绽和马脚
(佳佳坐在座位上)
同桌:诶佳佳,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吗?你要干什么啊?
佳佳:(从泄密的事情抽离,羞涩一笑)啊,要去见网友。
同桌:(打趣)哟,这是要去见网友啊,还是见男朋友啊。
佳佳:(故作严肃)别乱说,说不定老贾还在监控那儿听着呢。
同桌:(收敛)好好好,佳佳姐又幸福啦。
⑧同桌之歌
同桌:(真诚地)我真希望
我是佳佳
洁白的脸颊
卷卷的头发
老师眼里的优等生
同学心中的好朋友
永远带着微笑
开朗热情
每个人都喜欢她
她还那么有才华
把每件事都能做好
佳佳:诶,你昨天找我要的笔记,给你带来啦。
同桌:我真希望
我是佳佳
把你的每句话放心上
细致入微的关心和体察
她像个小太阳
永远温暖你照亮你
但是我又不希望
我是佳佳
那个教导主任的妈妈
给她的压力太大
那么严肃不苟言笑
高标准高要求
不知道佳佳如何能忍受
老师的期待
同学的追捧
如果是我
该如何承受
佳佳我的同桌
希望你一直如此温暖
被大家所爱
(第五幕终)
第六幕 教导主任办公室
(放学后,妈妈还在处理事情,佳佳背书包走进办公室)
佳佳:老妈,我放学了。
妈妈:(接电话)哦好,你先写作业。
(佳佳走到老位置坐下,正对着监视器)
佳佳:(纠结)老妈,我出去一趟,可能待会再回来。
妈妈:(打字)去哪里,去干嘛,要多久。
佳佳:去同心路七十七号的咖啡店,跟同学讨论问题,大概一个小时。
妈妈:行,去吧,注意安全。
(佳佳起身,走到监视器前停下)
⑨监视器前的人之歌
佳佳: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就坐在这里写作业
看着屏幕里的人头攒动
没人跟我说话
我只能看着他们
看有人在打架
有人在和姐妹聊天
有人在安静学习
我猜他们都在想什么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观察
监控总能捕捉到你想隐藏的东西
交谈之间总有欺骗
往来之间多少心机
监控之下暴露无遗
屏幕前才是真实
画面里看着那人偷了同学的笔
问他时却毅然否定
曾经和他们在一起嬉笑打闹
屏幕中却传来背后的造谣声
那些嘲笑贬低无比刺耳
监控教会我一个道理
人们永远在伪装
妄想从一双眼睛中了解一个人
多少画面拼凑
才是一个人本来的模样
我尝试着看穿人们
在监视器前
在现实生活里
看人们割裂的行为
听他们自相矛盾的话语
欣赏他们精心装扮的面具
我学会伪装
在监控之下应该怎么做
什么时候应该戴上什么面具
在监视器前
我不断学习
不断练习
我学会隐藏真实
但是真实该放在哪里
哪里有一方净土将我的心搁置
在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目光下
有哪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妈妈:永远也猜不透
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每天坐在这监视器前
一杯咖啡
一台电脑
和她仅有的几句交流
都显得那么生疏
看她坐在桌前
看她盯着屏幕
从同事口中
再能得知她的学习生活
本来她就在我面前
我却还要通过侧写
去将她了解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今天我要和她谈谈
妈妈:(停下工作)佳佳,等一下,妈妈跟你一起出去,正好我去外面打印店取一下资料。
(两人走出办公室)
妈妈:佳佳,今天贾老师跟我说,你自己还有一个B站账号啊?还有几百个粉丝呢?
佳佳:(压抑怒火)嗯,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跟贾老师说的呢。
妈妈:(疑惑)你没跟妈妈说过,我怎么知道你还自己当博主呢?
佳佳:(冷笑)那你们在我房间装监控是干嘛的?
妈妈:(愣了一下)这个,你知道了?
佳佳:(没搭话)
妈妈:(思考)装监控这个,其实最开始是怕家里进小偷。之前有段时间不是我们家附近有好几户人家被偷了嘛,我和你爸就想着装个监控防一下。
佳佳:(冷笑)那不应该装你们房间吗,我房间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妈妈:(叹气)哎,后来不是你上高中了吗,怕你晚上一个人学习不自觉,想着要监督一下。
佳佳:监督我?还是监视我?
⑩房间之歌
佳佳: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
教室里是班主任的监视
回家在房间也要被监控
还说什么防小偷
这种借口也能想得出来
我真的不明白
你们就有那么不放心
你们的掌控欲就那么强
一定要时刻看着我
从早到晚
白天学校有你教导主任
晚上回家有房间的监控
我哪里还有一点隐私
妈妈:佳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和你爸是为你好
高中本来学业压力重
督促你学习是应当
佳佳:每天晚上写作业
我爸必定进来送水果
顺便看看我写了多少
出去时永远不关门
为了他能坐在沙发
就可以看见我有没有在学
这种关心
我不想要
妈妈:爸爸给你送水果
还被你说成是监视
你真是个白眼狼
退一万步说
你房间的监控从来没开过
我们也从来不想监视你
佳佳:装了监控但是不开
好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
时刻威慑我
就这么不信任我
(到了咖啡店)
妈妈:佳佳,爸爸妈妈真的没有说要监视你的意思。你先去吧,我们待会儿再说。
(两人分开)
(第六幕终)
第七幕 咖啡店
(佳佳平复心情,走进咖啡店,看到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走过去)
佳佳:(惊讶)你是……
秉逸:(腼腆一笑)我是秉逸,就是你的网友。
佳佳:(震惊)你不是叫懿博吗?秉逸不是你那个空气投篮的哥们吗?
秉逸:哈哈哈,没有没有,你搞错了,我是秉逸,他是懿博。
佳佳:(自言自语)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
秉逸:(安慰)没事的佳佳。
佳佳:(震惊)你知道我的名字?
秉逸:哦对,那天我跟你们班的同学聊天,聊到你的账号,是他们告诉我的,说你就是那个博主,我才知道的。
佳佳:哦原来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巧了。
秉逸:是啊。嗯,我想说,我很喜欢你视频的内容,我觉得你很有才华,我们也挺聊得来的,又是同学,不如加个微信,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你。(战术喝水)我真的很欣赏你的文字,非常的细腻,我能够理解你那些透过文字表达的深刻的东西,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觉得我们都是很纯粹的人,可以与一些遥远的悲伤共情,我们都是很真实的人。
佳佳:(恍惚)啊,我手机在家里,要不然今天就这样吧,我今天状态不好,我就先走了。回去加你。
(佳佳起身)
秉逸:(疑惑且不知所措)啊,好吧。那再见吧!
佳佳:再见。
(佳佳离开)
(咖啡店门口)
佳佳:(低头)“我们都是很真实的人。”
11、真实之歌
佳佳:哪里来的真实
你我不过都是窥见一面
网上我所写所言
只是网络里的我
现实里的我
又是另一个模样
我想的和我做的
也是天差地别
你如何能了解
真实的我
又如何说得出口
我们都是真实的人
秉逸:每个人都有很多面
我承认
但你又如何能够否认
这不是真实的你
天真是你
勇敢是你
倔强是你
善良是你
不怀好意也是你
何必追求什么是真
什么事伪装
要我说所有都是你
佳佳:你不明白
我看到过什么是真实
什么是虚伪
我知道一个人真实的模样
分辨地出他伪装的面具
我问你
你又如何认定
现在的你是真实
现在的我是真实
秉逸:你看到的真实
不一定是真实
你看到的虚假
不一定是虚假
聪明如你细致如你
观察是你的兴趣
我问你
你又如何没能辨清
懿博和我秉逸
佳佳:我没辨清
是我不够仔细
秉逸:别再欺骗自己
我知道你已经明白
所有你追求的真实
其实都是片面
片面的真实
就是虚假
佳佳:那又何来全部的真实
生活在目光之下
生活在监控之下
谁又能看到全部的自己
没人愿意看到全部
我们都在片面中生活
秉逸:我们都在片面中生活
我宁愿生活在片面之中
佳佳:而我无法不去追求真实
秉逸:那就祝愿
你能找到你要的真实
然而你不觉得
你口中的虚假也很美丽
佳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人分开,佳佳走回学校)
(第七幕终)
《粉丝来信》观后感
《粉丝来信》是韩国的一部音乐剧,观感还不错。
先说说歌吧,虽然我还不是很懂乐理啊之类的,但我觉得这些歌中有很多小调的东西(如果是叫小调的话),就是感觉有很多4,7,还有升降调的音,不是大调,也不是中国传统的五音,或许就是为了表达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那种人格分裂的奇怪感觉。但或许这就是韩国的音乐和中国的音乐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文化差异带来的。不得而知。
弦乐和钢琴的运用也很多,营造的抒情的氛围感是有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语的原因,我总觉得有种韩剧的滤镜。
再来谈一谈人物吧。其实我总觉得,海鸣是不会爱上微岚的,也是不会爱上光的。
微岚和光,是两种人格,微岚代表着的是对爱的渴望、对于建立人与人之间连接的渴望,是感性的,而光则代表的是对于文学的纯粹追求,对于一部完美的作品的渴望,是理性的。但其实两个人格存在于同一副躯体,两者必定有交融的地方,那就是微岚的信。在信中,融合了微岚的细腻柔和的感性理解,以及光的敏锐而丰富的文字表达,而海鸣,爱上的其实是微岚和光的结合体。但是微岚的躯体,只能容下一个人,要么是微岚,要么是光,而无论哪一个,都和海鸣爱上的那个人不一样。
再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如果不把光看做是微岚的另一个人格,而只是微岚的另一面,那其实我觉得微岚是残忍的,是恋痛的,是有自我毁灭倾向的。他真正渴望的,就是光所执着追求的——那本伟大的小说,那用生命献祭而升华的小说。他对于海鸣的爱慕,也正是源于“不易察觉的悲伤”,而这悲伤,也许正是由海鸣身患的绝症而引发。微岚自己是个被抛弃的人,感受不到世间的温暖,感受不到爱,他心中也有那种“悲伤”,这是源于他的孤独和绝望。两个人的底色都是悲伤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冰天雪地中的依偎取暖,谈得上是救赎吗?或许可以算,如果微岚对于那“伟大的小说”不那么执着的话。微岚在信里写,当这本小说写完,我们就殉情吧。其实微岚知道,自己是不会死的,但是海鸣会死,光也会跟他一起死掉,微岚就可以达到那种“自己事实上还活着,但是其实已经死掉”的那种悲剧。也可以说,微岚是想要殉情的,但是他内心最深处其实不敢,所以创造出了“光”这个女人,让这个不存在的女人替他去殉情。毋庸置疑,他对自己是残忍的,因为他杀死了光——他身体的一部分,但是他对海鸣是更加残忍的,因为海鸣没有他的“光”。他们都为了文学而牺牲,但是只有海鸣付出了生命。或者,微岚其实通过光有意的引导海鸣为创作小说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因为他觉得只有用生命献祭的文学才是最神圣的、最伟大的、最不可超越的。而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微岚,那种怯懦、小心翼翼、羞涩、善良,则是由于他从前飘零的人生经历所造就的。他其实知道,自己那么渴望得到海鸣的爱,但是残酷的是他笃定自己不可能得到海鸣的爱,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不可得的恨(?)就愈发浓烈。光,靠着这种黑暗的恨意而生长,于是对于伟大的小说就愈发执着,对于死亡就愈发渴望。微岚引导海鸣献出生命,从他的死亡中获得极大的满足和快感。
这么看来,最惨的就是海鸣,爱上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为了这个不存在的人,为了这个人的文学追求而献出生命。其实,你也可以说他是为了爱而牺牲,他给的爱是纯粹的,他做的没有错,他只是太爱了而已,当然,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好的结局,毕竟他已经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其实我很怀疑,微岚在失去了光之后,还能写出什么样的文字。支撑他生活的“黑暗力量”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懦弱的躯壳。
再来谈谈逻辑。
总觉得微岚分裂出的“光”这个女性人格其实很诡异,有一种非要扯上同性恋这个敏感话题的感觉,让同性爱情这个天然障碍为“微岚无法向海鸣坦白”提供合理解释。但是这样总觉得怪怪的,因为同性情感本来不是这部剧主要探讨的主题,但是反而成为了逻辑链中不可缺少的一环,颇有喧宾夺主的意味,把微岚和海鸣之间的感情有点框住了,这份感情感觉本来可以更加丰富的。
还有就是历史背景的问题。微岚和海鸣这两个主角之间的故事开展,感觉完全可以抛开这个历史背景也能成立,反而是文学会和背景设定的关系更加密切,但是文学会也不是主角,这个背景的设定就有点多余了,像是硬要赋予这部剧一些历史厚度,要不然就会显得过于单薄。或许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微岚和海鸣的悲剧加上了一层时代的滤镜,但是好像也不是很站得住脚。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由于战争、政治、局势动荡,两个追求文学艺术的人更容易产生共鸣,更容易产生情愫。
还有就是不得不吐槽的“绝症”这个设定,真的是韩剧必备是吧。
人格分裂也是,哎呀好多作品全都是关于一些“非正常人类”,写不出来一个关于正常人的剧?总觉得这种特殊人群身上有自带的戏剧冲突和矛盾点,更容易写出情节,但是总给我一种讨巧、耍聪明的感觉。
这个观后感感觉夹杂了很多自己的思想,可能完全不是这部剧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它给我了这种感觉。可能这也算是艺术的一环吧。